我搖搖擺擺地直起身子來,像在跟整個地球往下的力量拉鋸、抗衡。真是笨重死了。那隻非貓的貓的呼嚕聲,突然有些刺耳,像是挫敗的機器毫無延展力的喘息?



想把他踩扁。只要一隻腳,卯足了力,應該不難讓完全的寂靜裝裹他吧…完全的。從此不再呼吸。不過冷靜一下。那可是,我,本貓帝可愛的偉大身體啊!



嗯喵。這樣不好。我甩甩頭。



嗚~世界變得很搖晃。



打了個大波浪。



很暈。



連這種動作都不行。老豆的身軀真沒用。不管了,這樣子埋怨下去會沒完沒了。還是去找些吃的。我顯然有點手腳不協調,覺得哪裡卡卡的,但至少沒真的一隻大肉腳壓爛自己的身體。



罐頭啊罐頭,邊走,邊在老豆的腦裡翻箱倒櫃──怎麼那麼亂又那麼多啊?煩哪…那笨蛋的記憶放在一個像是山洞的地方。裡頭有著各種各式的箱子、盒子。尺寸不一樣,規格也是,連款式都沒個相同的。簡直是場大混亂。狗窩?沒錯。果然是,黑犬老豆住記憶的地方不是狗窩還能是啥?



我打開幾個蓋子,隨意瞅了瞅。宣告放棄。還是靠自己的腦袋穩實點,放在哪兒呢?試著想想老豆把罐頭都收到哪兒去了?嗯嗯,嗯嗯?



都是霧。



霧茫茫的無數片。



被鎖死的空間。



我進不去──



進不了自己的記憶回路裡。



灰灰髒髒的空白填在我思維移動的前方。



看不見,也就沒得進去。



怎麼回事?連這種東西也能迷路的啊?怎麼可能?



我皺起了臉,不自覺的閉上眼睛。我用力的奮力的要推開那道大得沒有邊界的灰白。等等,我貓帝欸,誰敢攔──嗯,我誰?貓帝啊…然後呢,我是貓帝,嗯,我要吃罐頭,嗯嗯,然後?我是貓帝,嗯,我要吃罐頭,老豆是笨蛋,嗯嗯?咦?除了幾項基本事實以外呢?我是貓,我是貓帝,我要吃罐頭,老豆是笨蛋──幹嘛一直repeat?搞什麼飛機?



我睜開眼──



罐頭跑了出來,就在我手裡。我?手?要幹嘛?哦,吃嗎?



〔喂喂!〕有個聲音像微風吹向我的耳朵。



我轉頭。



〔這邊。〕



那是哪邊?



〔窗外。另一個。〕



我遲疑。



〔貓帝,這裡。〕



貓帝,嗯,我是貓帝,我要吃──stop。錯亂了。我捉罐頭捉得牢牢的。往那個聲音飄出來的方向走去。有點小心的。像是那裡真有些什麼。是幻聽嗎?



〔快點。〕



催什麼催,沒看見我在走啊…拿罐頭丟你哦,臭小鬼。我一邊不知道在唸什麼,一邊探頭探腦地進了房間,朝窗戶看去。有隻貓──貓,嗯嗯,我是貓,我是貓帝,我要吃罐頭,老豆是笨蛋,誰是笨蛋?老豆嘍。老豆在哪裡?這裡嘍…我這裡的這裡。停,停,給我停。錯亂了、錯亂了。



那是隻眼神幽光四迸的黑貓。



像是一團夜的凝結。



神秘而深邃。



我認真地望進黑貓的眼瞳。貓跟我說話?哈哈,我瘋了。



〔貓帝,你聽我說。〕



那貓確實有張開嘴巴,但看來像是打哈欠啊…跟內容完全不符。對,我鐵定神經失常了。呃,不對啊,我,貓帝跟貓講話很正常啊…嗯,好像哪裡怪怪的?



〔有件事要拜託你。〕



貓拜託人做事?怎麼可以?反過來還──呃,又怪怪的。



〔趁你還連線的時候,你必須──〕



「你誰?」我截斷那隻貓的說話。



〔我,魔兒啊,你別鬧了。〕



我,沒鬧啊…「魔兒?我們熟嗎?」



黑貓眼睛有什麼飛閃而過,〔對了,你會忘記──〕



我會忘記?忘記什麼?我張口要問──



〔不。我們不熟。〕魔兒緊接著回答我。



「那我幹嘛幫你?」



那隻黑貓盯著我。用很深很深的眼神盯著我。



一股刺痛感突然從背脊處竄出,直上腦梢。



是怎樣啊,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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