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要一直留在這個身體裡,這個什麼都有也什麼都沒有──唔嗯,反正我也不知道該有什麼,但至少這幾次都只感覺到有許多的幽黯與哀傷在急遽起伏著──這樣子的身體,要我被迫居留,我真寧願一頭撞死,撞得腦袋開花都沒關係,或者像是老豆腦海裡那台撞向高樓的飛機一樣,撞得一切瞬間崩壞,最好血肉全數粉碎了最好。



沒有考慮,也沒有掙扎。我得擺脫這個身體繼續糾纏我。



其他的,先暫時擱置再說。



尤其是跟某個東西的恩怨(眼睛自動瞥向那頭黑毛)。哼。



所以我坐到那個叫做電腦、老豆沒事就壓著頭手指猛敲的玩意兒前,好聲好氣的坐著,按照魔兒的指示,在所謂的入口網站的框框裡,鍵入要搜尋的對象。



但問題大了,我「記得」這台叫VAIO、本來會永遠停留在被稱為老媽的女人那兒的白色玩意兒要怎樣扳開,但該如何使用,還真沒個概念。跟把唐吉軻德從書中抓出來擱在大台電玩前要他打魔怪有什麼兩樣,荒謬得很詭異啊…何況還有一隻純黑的東西在旁邊指揮。



為啥連我都要制約進這種機器思維裡?想想,真讓人無力,唔嗯,我不是人,我可不是那種低劣生物,別忘了,貓帝,對,我是貓帝,無力的貓帝,無力,貓無力就睡覺了。



但人不行。該死的碰巧,我這會兒就是半個人哪…嘖。



把螢幕打開,摁下電源,聽見運轉,以及微微的熱氣飄著。



然後,無從入手。閃亮的螢幕閃啊閃的,某個世界的眼睛,不帶情感的凝視我──有著隨時要被吸入的憂患沖上心頭。整個慌亂。魔兒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一樣注視,怎麼看都不像是友善。



〔要用滑鼠啊…CK。〕魔兒聲音裡頭的嘲笑敲打我耳朵。



鼠?



我陡然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喵哦…」



不由自主的還發出低吼,從白癡老豆的嘴巴。而且兩隻手曲起,十指猛張,一股衝動不得不發呀…我怒瞪眼前。在哪裡?那鼠輩!



〔你,連線連壞了?還是本來就不正常?〕魔兒有點愕然。



我又吼。但這回對象不是那白白的玩意兒。



魔兒毫不畏縮,跟我眼巴巴地對看。



果然換了老豆的身體,我震懾心靈的力量全都沒了。這樣盯住,居然沒有讓他產生服從感。老豆啊老豆,你的身體這麼會失敗到這種地步啊!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那個──〕



魔兒的眼睛帶領我的眼睛,移到一個底部發紅光的東西。



我坐回原位,伸手,咳咳,小心翼翼的,拿了起來。



老豆腦袋的某個置物櫃的某個抽屜突然自動往前拉開,有張紙飄了出來。我的手自然而然的搭上那叫滑鼠的咚咚,Logitech,左右按鍵、滾輪,以及卡在測邊的上一頁、下一頁的快捷鈕。移動、移動,在網際網路裡如閃電般移動,進進出出,我不是土地測量員,所有的城堡都不能拒絕我(唔嗯,這一句是啥?Kafka是幹嘛?卡了又卡?腦袋老跳出一些我不太能掌握的資訊)。



還有,打字。劈哩啪啦,老豆的腦指引我運作老豆的手,在鍵盤上輕盈地滑行,彷彿手指在飛行,在日日夜夜以外,在所有可述的時間以外,飛行,飛出各種意義的字。



手指的飛行,字的飛行,



好像很愉快,



有種甜蜜的汁液在腦後頭噴濺,



微妙的違和感,



身體還有腦子像是背著我的意識在偷歡──



我居然覺得很享受,慘了慘了,我快被同化了。



慘到無以復加的人生之不能承受的八百萬種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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