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我的耳朵變尖,軟化了的火氣又立即變得銳利。



張開眼睛──



一身的黑。



黑色漁夫帽、黑色T-shirt、黑色的牛仔褲、黑色皮鞋。黑色,沒完沒了的黑色,整個人是黑的。就像是──你以為你是伍佰啊?我看你八成連心都黑了,黑得徹底。



在慘白日光燈下,這個男人像是幽靈,隨時都有可能散掉。



「醒了?」



我幾時睡了?我拿出我最強的怒目死命瞪著他。



他像是沒見我火氣快滿出,「總是要醒的。無論想不想。」



裝什麼哲人啊?還不是淫蟲一枚。老娘高興閉著眼睛就閉著,高興把自己用爛就用爛,高興炸爛你就炸爛你。干你屁事,哦,錯了,干你鳥事!



拿刀子割你、切你,把你剁到稀巴爛。眼睛不能殺人真可惜。想要獨眼龍的能力,我願意變成X-Men的一員,當女獨眼龍,我很樂意的。



但眼皮還是灌著鉛,垂釣著幾千幾萬絲疲倦。



「妳要這樣到什麼時候?要損壞自己也有個限度吧…」



教訓我?你誰啊你?有什麼資格?你就未曾在我的陰道裡興奮難耐?你就沒有在我的子宮裡噴出你濃濃的精液?你就最好是跟損壞我毫無關係不吮著我的損壞然後達到高潮?



我的眼,就要被我關上。



「妳就不能張開眼睛看看四周?別沉浸,都已經結束了。」



你想要怎樣?我有麻煩到你?我沉不沉浸與你何干?況且事情根本不是你以為的,你這個自大狂。我馬上讓黑暗籠罩、覆蓋。我選擇用重重的眼皮隔離掉你。



「妳,」聲音在臉部上方盤旋,乾乾的,「非得這樣?」



耳朵沒法關起來。《尋羊冒險記》的女孩,能美感上的關掉或打開耳朵,那麼實際上的收聽呢?能不能也關掉?還是只能關上視覺方面的?不然變成《Beyond Silence》的聾人也很好。



只要讓這個世界消音,其實,怎麼樣都好啦…



「妳要這樣自怨自艾多久?愛情走了,什麼就都結束?」



對了,你說到重點了,自怨自艾是吧,你知道什麼叫自怨自艾,有根陰莖要上女人就可以上,有個固定職業與社會地位,就很了不起,就知道什麼叫做堅強是吧…



老娘爽,老娘就是想要自怨自艾,你管得著?



況且,很抱歉。



我確實是一點都不堅強,也沒有什麼本事,怎麼樣?



我有自己的房間,但我不是Virginia Woolf;在台灣,我可看不出疾病能夠隱喻什麼鬼,顯然我也絕非在美國或在土星光環下的Susan Sontag;我愛唱歌,在KTV裡不乏有人說是我的歌迷,但我畢竟不是陳珊妮、不是陳小霞、不是張懸能夠用音樂堅定地摸索道路;天使,哈,我距離精神病院很遙遠,不可能有那種體驗去完成另一種天使詩篇,所以只好對Janet Frame揮揮手沒有任何雲彩可以帶走;聰明到用腹語術魅惑這個島國的夏宇,我,當然不是,我整個人管它什麼的總和起來的重量也不及她的一句「你正百無聊賴我正美麗」;我沒法像Anne Rice那樣創造一個女王駕馭所有遭受天譴的吸血鬼群,讓那些獠牙都順服戰慄;我有的是陰暗的膿瘡,但叫我跟桐野夏生筆下那些主婦一樣「Out」分屍她們的丈夫,我也沒那種雄心壯膽,何況重點是我也沒有,一個都沒有,前夫或者後夫;甭說金色筆記,就是紅的黑的藍的黃的,隨便那一種顏色都好,我,一本,都沒有,非常、非常的遺憾,於是我聽見Doris Lessing如貓般跳上月空跟我say goodnight;我甚至連透過寫歌療癒童年經驗的濱崎步都遠遠不及──



我算是個什麼東西?!



那然後呢?



你還不是眼巴巴的在這裡,碰也不敢碰的伺候著我!



你還不是只能繼續當你的賤骨頭、爛男人!



你還不是願意被我凌虐!



這樣就是你所謂的「張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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