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愛麗絲,那個夢中奇遇的愛麗絲,失眠了,該怎麼辦?她還能繼續夢見那些伴著她走過另一個世界的多樣多種的怪異生命嗎?那個因為作夢得到體驗與救贖的女孩,是否會因為失眠,而永無止盡地被迫停留在絕望與冰冷之中,再也無法遂行揮灑她神秘而豐饒的夢中旅程?







  由【Double A實驗体】製作的《失眠的愛麗絲》,晚間場,台北藝術大學展演藝術中心戲劇廳(舞台不壞。但椅子不是太妙。地點位在曾經生活過五年多的關渡一帶,那條長長的上山路徑小學、國中時期每天爬啊爬的實在相當痛恨著)。導演:林正仁。林涵自編自演(當然這個林涵就是那個在《夏天的尾巴》有份演出的林涵)。買了該戲自製的長條節目本,確實幽黑得很失眠的樣子。



  關於兩女一男在遊樂園不期而遇的故事。他們有各自的夢想與背負:熱愛舞蹈的林涵腳受傷了、高成就的服裝設計師最後變成不曾珍惜父親連最後一面也看不到而不敢面對姊姊的流浪漢、張仰瑄飾演的中年婦女則是獨自撫養一個溝通不良的小孩而今正當著夜間守衛、………各自有各自的身世,各自的,孤獨而不可歸納,但相同的是:他們都失眠了。



  失眠是對潰敗、是對現實的無力逆反、是沒有出口的同時究竟從哪一個入口進來的也搞不清楚了,是的,搞不清楚,時間都在失眠的作祟裡逐漸趨向潰散甚至乎必必然的潰爛了。



  在無法作夢的夜,失眠是唯一暢行無阻而精準的王。



  故事在三個人相互敘說他們的過往與目前正強力糾扭在意識裡的事物中延展牽扯互涉──間或言語之際,詭異的童話色彩般的生物登場跳舞,有兔子有貓咪還有頭上嵌著一堆帽子的──失眠的現實被模糊被弔詭地處置成某種幻夢場景(但以默來說,卻是太單調的流動景象),並且那些失眠者口語中的承負物件並沒有相應對的質量,太過輕的。



  整部戲到三個人約好要回去面對自身的內在問題並揭露了名字皆是愛麗絲(同音不同字)的巧合之後,由林涵開始獨白起被生活逼促得放棄作夢權力時,才真正是文本敏銳的精神中樞。



  我們都是愛麗絲,都失去了作夢的能力。



  林涵的一段獨語,充滿迷惘、窘惑,與及飽受埋伏在外頭的堅硬的又可以透入任何縫隙的陰暗之物的驚嚇(當然她那張美麗玩偶般的臉也締結了童話被現實殘壞著的反差)。



  這是本部演繹力場消瘦的戲劇最值得一提的中心思維。



  這是小劇場。



  這是小戲。



  有企圖,有創意。但像是沒有被時間浸洗過的石頭一樣,鮮豔有餘,卻無法被目光珍藏,幾個剎那的變轉後,便被扔置了。有些地方總覺得太想表現些什麼而導致於無法傳遞出來。



  關於失眠,雖然切中的點截然不同,但以劇場作品來說,【外表坊時驗團】的《失眠等於睡著》的編排,則富含著相形之下極大的能量與動感,猶如漂流島嶼般的一男一女相處的景致,展列了無可補代的失眠風景;或者,以電影作品而言,新一代蝙蝠俠導演Christopher Nolan與默認為這個時代最壯盛的演員Al Pacino所合作的《針鋒相對/Insomnia》,則透過永晝般的令人眼睛要磨平的光亮馴解了失眠那可怕的平面性;以是,《失眠的愛麗絲》就顯得淺白,顯得綿弱,並無法駕馭失眠形諸於人體的那些物理性的傷害與可怖。



  並且表演者們聲音的敘事能力,也幾乎無法與整個空間共鳴(更甭提凌駕了)。彷彿空間牢實地壓住著他們的詮釋。那使默想起【台南人劇團】話題之作、仿電視影集的《K24》,也是如此。一眾年輕演員被更大的存有縛綁,而施展不開來(──雖然張棉棉那嫩白的乳溝實在迷人到可以抓破默的眼珠)。唯有編導蔡柏璋游刃有餘地玩耍著,他成為那個場地裡當下更大的事物(──不過奇妙的是蔡柏璋在城市舞台公演《夜夜夜麻》完結篇《倒數計時》時,卻也被那個場地壓死了)。



  不過,有了最後的那段光影迷離的獨白,至少這還不至於到是部讓人會乾巴巴踏出劇場的戲。還有點濕潤的什麼在身體的某一側醞釀著暈染著。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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