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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不抽菸。這意思不是說從來沒抽過。記得跟某任女友分手時,也曾有那麼一個夜晚,到永遠光鮮(但其實那多近似於腐敗啊)的7-11,隨意揀了包香菸。真的是很隨意,因已忘卻是哪個品牌,畢竟那一點也不重要。哪一家都好。是外星製物,一抽就升天也不打緊。總之,枯坐在自家庭園,抬頭瞪住無星有隻孤月很愴涼地蹲著的夜空,然後點起所謂致癌物(話說你仔細看看新聞就曉得的,天下食物一般癌,無處不是癌,搞不好烏鴉吃的都還比我們當代的食物健康),吸得兩頰凹陷,鼻腔猶如塞滿乾燥牧草,一邊想這是在演哪齣爛悲劇,一邊抹著眼角滲出的眼淚,還要小心自己有被嗆死的疑慮。王家衛電影常有透過裊裊的煙來替人物說話的鏡頭,默那當下可完全感受不到那半空中飄渺的煙真有個代替性的說了什麼哀愁的語言以驅散盤據在默心口的。兩根以後,就地,把整包都燒了──




  那篷地竄起來的白煙倒還美麗。




  不過這是閒話。默不抽菸,也覺得身上老浮繞一股澱積菸味的人嗅起來實在很要命。但默蠻欣賞抽菸的女人。尤其是那種挺自然地來上一根,難免有點野或狂放的,又抽得乾淨俐落神清氣爽的那種。感覺那菸後的女人正在遠處斜斜地睨你似的。顯然那會是全然不同於默的另一種對待生命、想法兒過活的態度。




  記得Stephen King在某部短篇小說──應該是《惡夢工廠》裡頭的收錄(新雨出版)──講述了個外星人入侵的故事。地球人跟外星人,怎麼區別的呢,就從菸。於是本來低下的簡直像犯罪被流放到街上抽的菸人變成拯救世界的英雄。默將這個視為抗拒,抗拒公共觀念的濫用,且群體必須保持「流動」的隱喻──以自個兒來說,地球若因人類都養生都健康而被毀滅,就真的是極度荒涼的嘲謔了。




  事情不該只能有一種樣子。多元難免混亂。但混亂才是美能大火紛燎的場域。總不能這會兒媒體分外強調暴乳細腰長腿,就搞到每個人都整型整到那樣子去,這也不是個辦法啊⋯




  思緒急轉到來的是公共與個人的關係,是連結還是介入?是尊重或者服從?當吸菸者在封閉空間大肆地抽食時,是個人凌駕公共,其自由歡悅已然侵犯且掠奪他人的自由歡悅,故而產生禁菸場所。可這麼一來,有趣而弔詭的事發生了。每每在開放的空間,比如說廣場或街道,有人邊走邊吸菸時,你不免見到一旁總有人會投以輕視的眼神,且躲得遠遠的,彷若他們是活生生的病體,比如瘟疫或性病之類的。這展示的依然是(自以為是公共的──還真有個堂皇名目,為了大家的健康)個人大於(被驅離但其實仍舊屬於公共的)公共。




  公共畢竟是概念,是由個人組合的共同體,而概念在實際生活底總容易被窄化成行為的表面意涵。禁菸(或其他更多的如噪音如色情等被視為敗壞面的部分)一旦從觀念縮扁為制約制式的規範後,就抹滅了人個別選擇的自由。換言之,對默而言,這就越界了。它滅亡了獨立體的權限。這一邊完全地壓潰了那一邊。那幾近於暴力──暴力的意指,不就是強加非他人本願的力量並征服操控之?!




  單一而獨斷的思維,總讓默感覺不適、感覺牢籠的欄杆也未免太過密合了(即使人類邁入現代之後無疑的就是全體活在牢籠裡)。不論抽菸的理由是啥不論本身對菸的好惡,默都寧可尊重公共之中包含著吸菸者的權限。在個人空間要怎麼禁絕訪客的作為都無所謂。但若涉及了共同空間(分享讓默真正動容的意思往往是連別人的垃圾都能理解都能承受),就另當別論了。那個權限的分際,理應在尊重與被尊重的深縫隙間,找到一個平衡,並時時需要重新觀照反索的。畢竟這可不是在你家後院啊,隨你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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