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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日光在銀幕克里夫‧歐文/Clive Owen左方炸現,鏡頭緩緩逼向他,最終定止在他的臉,臉與日光,那張有點錯愕的臉——他始終沒有髒了自己的手,他沒有下手除去他認為的惡徒(當然他也清楚金控老闆說的是事實,總是會有後繼的銀行家頂替他的位置,體制永遠會繼續下去,歐文的角色之所以下手,只是滿足嗜血欲罷了)——就那樣在日光之中變得巨大,但同時正義的複雜性仍舊是未解的。

 

  這樣子將人與太陽合併的處理畫面最近就在《正義悍將/Street Kings》(以下簡稱《正》。請見《食影人:第Ⅱ吞食》之〈請允許我轉身到死亡之中綻放日光──看《正義悍將》〉)看見。只是湯姆‧提克威/Tom Tykwer《黑暗金控/International》(以下簡稱《黑》)並非《正》強調驚險刺激以及暴力制裁的純好萊塢式,《黑》最精彩的地方終究在於人物選擇黑暗以對抗黑暗中事物的過程。

 

  非常喜歡歐文和上校碰面談話的那一段。從歐文面對那扇門(娜歐蜜‧華茲/Naomi Watts——啊,她真是少數覺得有驚豔之感的西方女子——飾演的角色則走到另一邊觀看),他獨自面向那扇黑暗中的門,像是打開了以後從此就會有什麼徹底被扭轉了的一道,無聲而慘烈的,門——從那時開始,原來總是很明亮的鏡頭語言,就有了黑暗性。事物轉到隱晦的另一面。

 

  室內談判的畫面,在歐文、上校的容顏近攝中跳換進行,而那距離由歐文從站立的控制高度,變成兩人皆坐在桌前、共謀者似的親密(在此之前的所有人物的對談拍攝都是隔開一定距離,甚至是電話兩端的、視訊的)。娜歐蜜則只能透過窺視孔(且被直條切剖)看著室內,她是無以進入那黑暗之中的。提克威讓兩名男子的對談有了深度,特別是關於必須從體制外來的具有穿透力的台詞,人物的轉折,溶入黑暗之中的意願,乃產生如同《黑暗騎士/The Dark Knight》最後蝙蝠俠寧可承擔邪惡之名的厚度(請見《食影人》之〈英雄的孤獨與罪──看《黑暗騎士》〉)。

 

  於是我們理解到:英雄在體制內是無力的,在層層疊疊的事務建構之下,很快就會被忽視、被淹沒。正義成為個人偏執的堅持。提克威冷靜自持的步調,使得這樣原來會浮誇、賁張的影片調性有了出奇的深意。

 

  片頭那些建物都是大片、大片的玻璃(虛幻的倒影中的世界?猶若我們所仰賴的當代經濟系統?),很難不想起賈克‧大地/Jacques Tati提前在電影裡實踐、塑造的現代風景的那部《遊戲時間/Play Time》,彷若人類終究只是活在玻璃中的動物。另外殺手和上校老人第一次在畫作前兩人碰頭(兩個人背對著鏡頭,他們的頭顱則像是被嵌進了那張殺手說裡頭的疼痛是真實的畫框裡)的設計,使得暴力延展成之後在古根漢美術館的槍擊(在圓環式的斜坡。藝文居然就成了另一種冷冽謀殺的場域),那真是冷酷而優雅表象全碎的猛烈訴說感哪…

 

 

——98/2/20,晚間,微風國賓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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