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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你走進了「輯二:晃走的城市」。寫他置身城市之間的某一個時光的切片。並且仍然是大王的變形技法。他簡直比變形金剛之碌碌諸子或者大聖爺的七十二變還要無孔不入的將自己足以幻化為眾多形象的手腳與他人的故事共在共演。譬如〈夜遊神〉寫「一個百無聊賴在入夜城市可能的活動」。譬如〈流浪漢〉寫濱死老婦要求闖入住屋的流浪漢殺死她。譬如〈裝成熊的男人〉寫過往看的人獸交A片錄影帶的那個穿著熊皮連身衣性交的男人的荒蕪情節。譬如〈香港〉說到蔡明亮的《不散》(而輯一裡〈夢二則:1河流〉何嘗不讓你想到河邊一具假屍漂浮的《河流》)。譬如〈阿嬤〉如同被死神遺忘的易家蘭的老而不死的阿嬤(他並無不敬,而是這位阿嬤生命力之強韌的)。 

 

  此外,〈晃走的城市〉何其憂翳疼痛,這幾乎是另一個城市的即景、即時,而深烈無比地撞散了你。那股子走啊走,卻哪裡都走脫不了,走脫不了敘事者對「妳」的思慕,以及「我不再愛妳」的練習:「我不再……。但我終究無法在心中把那句咒語說完,胸臆充滿失去妳的劇痛,那遠超出我任一時期的預演、假想。」彷彿在城市之間的晃走,最後晃走的其實是,巨大的愛,巨大的失落感:「妳」並不在此啊…尤其是那個驚人的意象:「我已讓那個多年如烘乾成小小一坨茶球,收在妳的保鮮貯物盒中,那個燥枯的自己,在另外的街景中,舒緩地把自己沖泡打開。這是我的街道,而不是『我們』的街道了。」更使你粉解如細末,遙遙地散落在他的,壯大的哀痛,猶似水銀的傾斜與掉墜、滾流。

 

  再來是「輯三:另一個人」。這個部分他記述了一些人物,媒體上的或近身的親友,包括你無比喜愛的張懸。駱以軍說張懸(啊,這是你多麼迷戀的聲音,堅硬、深刻而且絕對寂靜的激烈著,足以在金屬的內部疊造回音)的〈寶貝〉:「年輕如造物恩典,美好到不知如何是好。」哇,你也說,美好到不知如何是好。張懸的聲音,還有駱大王的文字。你如何能夠冷冽自抑於這等捉摸、探索事物還在無以名狀時的美麗感受。

 

  並且他說到你其實沒怎麼熟悉過的星光幫(你畢竟無法如駱大王那樣善於在垃圾裡頭挖出閃光與鑽石,於你,電視機更像是總靜止在那兒的裝置藝術,指向了無與倫比的華麗與寂寞),將楊宗緯與蕭敬騰的PK,說得彷若《星際大戰/Star War》拿著光劍對決的歐比王、黑武士,兩個絕代高手的生死相搏,在神秘的無形層級進行可怖,極純領域的廝殺:「但那近乎天籟的美聲,不再是讚美詩歌或神聖歎調,而是痛苦的肢體,扭曲的五官,心臟因狂愛而像蕃茄爆裂,靈魂因哀慟回憶起傷害而瞬間變得慘白。那是像葛奴乙用滾燙的油將玫瑰花的香味熱萃抽出時,那些花瓣吐出自己精魄同時瞬間枯萎的,惡魔的歌聲。」於是乎,他的「內心充滿了嫉妒與感傷」,你彷若品嚐到一孤絕者在滅頂與生還之間的,與激情相似的,另一種冷靜的、往內探勘的維度。

  ──「本文首發於國藝會藝評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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