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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你來說,好萊塢片(當然這是個大致的其實有點偏頗的概約詞,基本上是你是指那些把錢當磚頭堆砌而成、依照一定製作法則、預備狠刮群眾一筆大錢的片)是視聽轟炸、過度濃郁的罐頭,而日本娛樂片(依然是指想要削大夥兒一頓的,藝術片種當然不在此列)則是口味各異但你不知怎麼的就是吃得到那種特有的速食麵的氣味的泡麵。罐頭與泡麵。你覺得這個比喻挺不壞。而《余命:為愛而生》也是泡麵的一種。

 

  尤其是日本有大量這種攸關於死前日子的最後輝煌:《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午夜的陽光》、《淚光閃閃》或者前陣子才來過的《花嫁》。真是個喜歡感動與淚水量產的國度。而死亡與痛苦在這裡經由某種力量(愛情、友情、親情或者夢想)被化約成可承受的,不再是那樣陰暗、灰慘的事物。不過實際上如何呢?對身處在疾病的核心的人們來說,光亮與溫柔是那麼輕易就可以給出去抑是接受的嗎?

 

  你毋寧更喜歡《余命》裡那個料理店的老闆娘對滴(松雪泰子飾演)的坦承:去她那兒是痛苦的。或者那個腦癌復發少年對其他病童的欺凌。你想,被病痛具體侵襲的人,是無比、無比孤獨的。那是絕無盡頭、極端紮實而漫長的孤獨。生理性的孤獨。被緊緊禁錮在身體裡的孤獨。毫無想像力的孤獨。他們只能在誰也無從知曉的痛楚底,不曉得幾時有終點,沒有尊嚴,沒有結束的權利,不斷地被損耗,被傷害,被命令必須抱著殘缺或凌虐般的痛苦繼續存活。

 

  於是,你認為誰都會想逃的。無論是病中的人抑或陪伴者。逃開才是正常一般來說會做的事。無論對象是多麼深愛的人,都會想逃的,都會想逃到比較輕鬆的地方去,不用再承擔,也無須再扮演──是的,扮演,那樣的悲壯感,那樣的犧牲,不正是隱隱地在自己的內心填塞一種偉大的照顧者、為愛犧牲者的想法?病患不也是得好好扮演無力、暴躁還有堅強地活著、奮戰下去的那些面?

 

  在犬童一心的《Josee,虎與魚們》,當妻夫木聰離開下半身癱瘓的池千鶴(但她是可以做愛的,也夠獨立)時回到上野樹里(正常的女孩)身邊時,他哭得近乎斷氣,可是他仍舊選擇要離開的。那是愛情,更是生活哪…

 

  不久前在女性影展看到的《搏浪》(詳見《食影人:第Ⅱ吞食》之〈身體,無從迴避──看《搏浪》〉)。《余命》在一些細節上的確處理到疼痛感(松雪泰子生孩子的那一幕可真夠精彩的),並且透過循序漸進的發掘(逃離故鄉之島、家族病史、做為醫生的自知、自由無慮無特定工作的丈夫等等議題)讓你見識到患者的心理轉折(尤其是當良介回來小滴身邊時,松雪泰子詮釋的方法:她用足了力推打他,一拳接著一拳,宛若忿怒的聲音正在具體化)。而《搏浪》缺乏這些部分,有些過於簡單的就切入了病與患者的連結與斷裂。不過以疾病的意義(還有陰鬱的畫面)來說,你還是喜歡《搏浪》多些。

 

  你想到一個男人與女孩的故事。男人的骨子底有種深沉的反社會感。他認為工作是不必要的,那是囚禁個體最安靜而猛烈的媚俗。他試著把自己從中解放。他只做自己喜歡的事。並且他從來以為生活是可以簡單而深刻的。那是個缺乏物欲、不遵奉島國當代金錢價值的,「前進的男子」(像是歐洲地區那些已走過經濟繁華與恐懼、回歸到自然之中的人們?)。女孩呢,女孩是個與他差距八歲的年輕護士。她總是憂慮的看著男人的放任、自由。她認為生活是該有錢財來保障的。她認為男人根本沒看清事實,只一昧的認定生活的品質由想過生活的人決定(反物質的,以樂道的形式進行)。女孩不敢置信男人的觀點。女孩最後當然選擇離開。而離開是錯的嗎?而離開是對的嗎?………

 

  《余命》另外一個重要的論題是乳癌的防制。特映會還找來雜誌還有基金會做告知動作,搞得你很驚嚇地撫摸胸部(據說男人也會有)。旁邊的妹妹想來也應該覺得癢癢的吧…胸部。真要命。

 

  對了,《余命》一再使用《》(麥可․安迪/Michael Ende,李常傳譯,遊目族出版)的時間盜賊的意象:被盜走的時間會還給她的下一代。你喜歡對這個文本的引用。很有趣,也很懷念哪…

 

 

──98/10/06,晚間,《余命:為愛而生》特映會,信義威秀影城。與我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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