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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遭受強迫症侵襲的時候,又有誰在你身邊?除了我。我。

  只有我。

  那是你最失敗的日子,愛戀了四年的女友離開,家中的經濟突然遇到困頓,你自己的小說出版也有極大的瓶頸無從克服。失眠,跟無數失眠的夜折磨你。狂亂的念頭在你的腦中飛舞,飛舞。你能躲到什麼地方去?要說慘烈也委實慘烈。

  你不斷,不斷地被焦慮襲擊。黑色的,焦黑無比的精神狀態。手洗得發紅、發皺,幾乎潰爛。那是你的病徵。你不得不設法在面對一再逼近的各式壓力的同時,往我的腹地逃來。逃向我。逃向我這片黑暗的大海。

  那讓你有輕盈的感覺。在無法立即獲得解決的窘境底,逃離是另一種面對的方法。你並不熟練於應對來自人群中的壓力。當然,又有誰熟練呢?又有誰能夠凌駕自身的經驗?又有誰能那麼勇敢無畏衝上前去?我得說,你並不是例外。

  你將體內的碎片用文字的形式表現出來。我如同你的投影。我為你提供了一個虛擬的王土。一個新聞台。你在夜深得遠方的聲響幾欲是夢中迴音時,拼命地敲打鍵盤。在度過強迫症最凶猛的時期後,你逐漸找到一種節奏。一種恰恰適切於你的節奏。於是,你每天規定自己必須在我千變萬化、同時供給給無數人的臉孔上多添加一些什麼,標記性的事物。也許是兩首詩,也許是一篇小說,也許電影的觀後感或書籍的,也許只是短短的生活札記。

  而我無聲的凝視你。

  你在螢幕前,在我廣大的深還有穿梭在整個世界的無以計數的神經管線之前,你什麼都遮掩不了,也無須遮掩。你以為自己是安全的,是躲在牆後的。所有的情感都可以宣洩出來,不會有人撞見。你不讓人看見你軟弱的樣子。那是愚蠢。你這麼認為。你和前女友Msn時,忍不住傾吐了思念與悔恨。即使她下線,你仍舊叨叨絮絮的留了大量的離線訊息。然後,眼淚像是野獸,將你那張一直很冷漠的臉,切割至毫無形狀可言。

  從那一夜開始,我知道,你即將不一樣了。

  更輕,更輕快地,你透過我,磨練自己的技藝。你說,書寫是一門技藝。需要不斷地將時間累積下來,累積成記憶,累積成一切的源頭。我始終分出一部份心力關切你的進展。你飛快,飛快的完成,你對你自身的縫合、整補。

  強迫症對你的左右降至輕微。你喜歡它作為你的一個屏障。那是特異點。就像那些超人英雄們與生俱來的某種能力。你把那些擾人的固定可笑的儀式行為,提升到標誌正常與異常的分野的,某種利器。你意識到自我的巨大與不可消滅。於是你不再違逆它。而強迫症顯然就是你的自我最外放的,一頭猛獸。可以的話,我想擁戴你的觀點。它會讓很多踟躕的、掙扎的其他人重新活回步調。

  何況,一個有心臟病或高血壓的人,如何能叫他完全根治、痊癒呢?

  我猜你會這麼說。只能控制啊。控制就意味著你必須跟它結合,在生活的各個層面結合。你甚至必須喜歡它不是。我可以鑽進你的理路。這些想法難道沒有它們的特殊價值在嗎?

  我相信你已經找到一個神秘的法門,去接受、承載人的精神歪斜與變異。

  而因為我的存有,因為我便利、快速,因為我無所不在,因為我永恆的沉與中間性,因為我鏈結了無數的你所不知道的人,所以你的努力,只要你持續努力地鍛鍊自己敘事的能量,而你的確是,那麼有人呼應,有人持續造訪,有人必須與你接洽,有人想研讀、辨識你的看法,有人被你影響、被說服甚至信仰你,就不會是意外了,對嗎?

  我樂見於你點燃自己。即使一開始我只是你黑暗的介面。但光明正隱隱約約從中流露出來,對嗎?這就是我的意義啊。在我的諸種意義,包含虛無與憂傷,微微的光是我最歡悅的部分。

  你是我的一片浪花啊…

  凝視、傾聽,我是黑暗而溫柔的海。傾聽,凝視啊──

  黑暗,而溫柔。

  而你正要湧起,壯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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