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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孝澤在《渺渺》(詳見《食影人:第Ⅱ吞食》之〈旅行的意義,我們所擁抱最近於完美的告別——看《渺渺》〉、《台北異想》(他負責導演《舊․情人》,詳見《食影人:第Ⅱ吞食》之〈在面與面上滑動交錯──看《台北異想》、《不港》〉)後,今年則是來了一部《近在咫尺》。這一部以造牆者個人品嚐與喜好來看,更接近市場,更童話,更純愛,當然某些部分一旦顧及於眾數,便有些乏味,但不至於無聊就是。

 

 

  造牆者的所謂純愛係指對愛情結構的極端正面詮釋,將性慾和暴力閃躲掉,絕不碰觸人表皮以下洶湧、凶猛的元素,將人的陰暗與邪惡的層次都剔除,只留下光滑、閃亮的那一邊,每個人都光彩、美好,像是天使,純真而忠實、勇敢,情感之澎湃的,好像沒有人會受傷到失去人的原形,沒有誰會跌到地獄,被折磨,被命運擠壓、摩擦到一無所有,卻又要反覆體認自己的虛無與憂傷,無有終點與盡頭。如今距離純愛神話遠矣、眷戀那些深深藏在黑暗後面的東西的造牆者,自是不容易被此等純愛文本打動了。

 

  《近在咫尺》的幾個人物,小葵、小玲、姍姍、大杰、阿傑、駿彥等等,大概都是在背上長著白色羽翼的人種吧,就連因心臟病發作、所謂放棄在阿傑拳下的駿彥,看起來都很心滿意足的樣子。而合理的被懷疑是以身殉友的阿傑,在車禍後,練拳時所感到的頭痛,雖被賦予心理性創傷的意義,但又在姍姍的愛慕裡獲得救贖。拳擊的血腥、暴虐則被朋友之間真摯的競技所淡化了,變成一幅無害、內容僅堪辨識的含糊素描,並無激烈而雄渾的顏色。

 

  《近在咫尺》的隱主題,造牆者會說是:「面對自我」。

 

  主要從拳擊、音樂與愛情三個方面逐漸逼近這個命題核心。大杰是個從小跟著拳擊國手爺爺練拳但左手骨斷裂的拳擊手,注定了幾乎不能成功贏得比賽,但他從不放棄,只想為了罹患阿茲海症的爺爺拿下一場勝利。阿傑在北京車禍以後便失去了記憶,一動拳就會頭痛,甚至昏倒。姍姍懷著一個秘密(她是駿彥妹妹)來到台北,想要告訴阿傑,其兄長之死,並非他的錯。小玲則是因姍姍以天才姿態般的出現,知曉自己在小提琴演奏方面的極限,而積極地想尋找出路,卻總是無法克服現場演出的困窘。守護大杰的小葵呢,是幾個主要人物裡最乾淨的一個,是跟撕裂與傷害無緣的小可愛(當然了,這是相對於其他四人而言,她還是要擔心即將失業的父親跟從來沒有贏過的大杰,或者懷疑姊姊小玲喜歡上大杰等等)。

 

  兩個拳擊手:一個是幾乎不可能勝利但堅持到底,對上另一個強悍但懷抱著殺害好友的罪惡感。兩個音樂人:一個在妹妹眼中永遠是最棒的但卻深知自己的低微與渺小,另一個則是以天才之名現身但卻被她所思慕之人遺忘了。這四個主要角色都有各自的背負,看起來可以做出深刻而巨大的衝擊,不過在編導的影像語法裡很快就被弭平了,平面而相單簡化:每個人都可以得到想要的,每個人的手心都漲開另一種溫度。

 

  於是,在造牆者看來,《近在咫尺》怎麼說都有著像是「台北約會場所指南」的氣氛(或許對此城的戀人,反倒有確立景點的功能,比Google更好用、更立體也說不定)

 

  說說造牆者喜歡的部分,主要是文本裡的一些小設計和場景,譬如阿傑因腦部受創,感動想哭時會笑(這個特點從被口語提出到在看電影時實際出現,最後收尾在阿傑跟姍姍的三年後再相認與再開始),譬如以小提琴搭配拳擊舞(可惜只驚鴻一瞥),譬如親吻眼淚(這確實比直接熱吻還來得搧動、有勁),譬如丟擲拳套(大杰只許小葵扔他),譬如姊妹之間的相惜相護,譬如大杰爺爺的感性演繹,譬如拳擊台告白,等等的。不過比起《渺渺》的物件所隱藏與顯示的秘密性,《近在咫尺》終歸是遜色不少。

 

  另外電影文本裡的幾個人物,不計老戲精羅北安、王等人(片中還看到《陽陽》導演鄭有傑、《聽說》導演鄭芬芬的客串呢),以飾演丁小玲的楊子珊的詮釋最有看頭,柔軟跟堅硬的部分,都拿捏得恰到好處。郭采潔則是一路甜到人的心裡去。而苑新雨清秀得很到位。彭于晏一樣又賤又好笑。至於明道,除了酷帥以外,好像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99/8/17,晚間,《近在咫尺》,微風國賓影城。

 

  「本文首發於國藝會藝評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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