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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燙詩刊:□□□□□□□□□□□□□□□□□□□□□□□□□□□□□□□□□□□□》   

  《小說詩集》。2012年一開始就有個炸彈,真是讓人覺得愉快。以小說詩直接為書名作為宣告,著實是個好梗,就像直接在武俠影片裡解構武術(但其實還是偽科學解析的原理製造)的《武俠》或者秦建日子的《推理小說》、水村美苗的《本格小說》等,都是具備野心與企圖的嘗試,生猛而大膽在書名裡標示一類型的名稱,頗有集大成的意思,且不論煮雪的人想要煮出來的雪,質量是否當真可以等重小說詩的總和,但至少他清晰、獨特的意念教我激賞。而這麼一來,以後就算有人出了一本《詩集》、《散文詩集》或《現代詩集》,好像也沒什麼好意外的了。有關小說詩,煮雪的人在序裡自有解釋。而我亦以為,小說詩不應當只是有故事而已,故事在散文裡,在戲劇裡,在詩裡,也不只是小說獨有的。我個人對小說詩的認定是以情節、敘事與結構的鋪陳、精鍊為主,可以直接在形式上小說化,或者在內容摸索、觸碰小說能夠、正在處理的任何主題,也就是說:包含著小說可能性的詩。這與包含著詩可能性的小說(譬如黃碧雲的小說)恰恰可以作為有趣的對位與觀照。而經常做為小說不可缺失的核心的「人」在《小說詩集》也有大量出現,譬如〈下水道的雪人〉、〈下雨人〉、〈頂著洗髮乳的人〉、〈融化的人〉、〈造雲的人〉等等皆交錯出現於其他詩題之間,有人,有場所,有敘事,恰恰組成煮雪的人小說詩綿延、秘密的風光。讀這些小說詩,我不免要想起七等生(譬如〈我愛黑眼珠〉)、川上弘美(譬如〈踏蛇〉)、村上春樹(譬如〈電視人〉)等人那些具備著異境感(從人到場所的異類、異常,且對存在性一再鑽入)的小說。

 

〈偷日記的人〉

         煮雪的人

 

空無一人的室內溫泉

有人拉開門

起初以為只是其他房客

看見他塗著綠色口紅

才知道是傳說中的

偷日記的人

 

全身泡在溫泉的我束手無策

只好將日記本沉進水裡

偷日記的人撈出我濕漉漉的日記

詩碌碌的過去

輕輕吻一下封面

日記本彷彿風乾了千年

所有的歲月

跟著正在微笑的影子與霧氣離開

 

我起身追趕

身上只圍著

歷史般黑暗的大街

沒有半台車子

陌生的路燈整齊排開

 

原本應該是北投溫泉博物館的地方

矗立著古早的公共浴池

屋頂冒出泛有紅點的白煙

一大群穿著和服的人

在門口排成兩列

對著偷日記的人鞠躬

大聲用日文說歡迎回來

 

我躲在鳥居後面偷看五十年

直到鳥居應聲倒下

他們全部轉過頭來

我看見他們長長的舌頭

還有被口水竄改過的

我的日記

 

  這裡選貼的〈偷日記的人〉,我喜歡二、三、五段的處理,在詩意漫漶的調度(超現實性的)的同時,又讓人見識到日記被盜取的詳細過程,從被偷日記的人吻得日記裡的時間都飄散了,到最後日記依附在他人的舌頭且已被竄改過的收尾,猶如一事件的完整重演,那是身世的偷天換日,是經驗的失竊歷程,實在是有夠漂亮的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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