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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前往你》.jpg   

  21-1

  〈白色巧克力多拿滋〉,〈飲食系列〉的序詩。相當口語式的一首詩,有點不那麼零雨。不分段,十行,一氣呵成的寫,沒有標點符號,前三行指出捷運地下街誠品書店對面的Giordano對面的Yamazaki推出好吃的白色巧克力多拿滋真好吃,〔我〕想叫出國不知哪個角落行走的〔你〕吃一口,也叫躲在廁所吹熱風搞得廁所很臭的女遊民,還有火車上大談統獨的榮民也都吃一口,「有這麼好吃的多拿滋你還會/寫詩嗎我真怕你這樣問我」──前面的部分都是敘述,最後兩行簡直像是賽車電影的超豪華大甩尾還一下子甩進了停車格安穩妥當地停好似的談到飲食與詩的關係,很讓你驚嚇。是啊,詩的價值在哪裡?詩難道不就是一種吞食嗎?一種瞬間的飽滿?詩如果不在生活裡,詩還能是詩嗎?……

 

  22-1

  〈飲食系列〉,《我正前往你》裡,夢媧和你都覺得極為重要的一首,共八節。第一節,六段,第一段寫和一個有家的人準備晚餐,第二他的眼睛一亮,吃孩子他說,第三段則討論什麼地方最好吃,他的腳──到這裡,你想正正顯演出非凡的暴力特質,這個暴力是當代的,是文明的,是一種家一般的體制所隱藏的集體姿勢,是無可閃躲但人人裝作盲目的恐怖現象。第四段說到腳有一種特殊的味道,「更兼如果他愛逃跑/則更好吃」,第五段說今天我將要成為共犯,我沒有孩子但我觀看,第六段則是「那孩子從桌上爬起/拔腿就跑並且跑得很快」──的確是共犯的結構,孩子被當做飲食料理著造形著,尤其是跑者更是美味呵,這不就是這個島嶼(乃至於整個人類社會)的普遍風氣嗎?甚至你們不也是這樣被吃過來,抱著殘賸的部分掙扎著苟活下來的嗎?這首組詩的開頭就讓你們聯想到〈上帝──〉還有詩人的〈野地系列〉,特別是該系列的第七首〈逃跑〉,又邪惡又準確,似乎當詩人以XX系列為詩題時,就是她的本事與高度火力全開的時候。

 

  22-1-1

  有人開槍了。在Christopher Nolan【黑暗騎士三部曲】最終部公映之際,有人在戲院瘋狂掃射,於是你就想到了那本與刺殺、暴力的社會案件有著緊密牽連,被對約翰.藍穠及雷根總統進行襲擊的不同殺手所崇拜的跨世代經典《麥田捕手》,是,你想起那個誇言站在懸崖邊要把狂奔而不知道方向的孩子們捉住的想當麥田捕手的少年──從問世以來,一直是許多人心目中的英雄形象,一個只做著阻止孩子們衝下懸崖行動的,最微小也最動人的英雄。但孩子們多麼需要這樣的拯救。事實上,到頭來瘋狂而暴走的世界也只是需要這樣的一雙手罷了。最多再加上一個溫和而寬大的擁抱。停止,讓他們停止,讓狂飆的文明停止。那麼,【黑暗騎士三部曲】也要變成這樣的反叛與革命經典了?從此就要有人以它為精神導引,為爆炸的母體?然後又想起了這十餘年來另一套足以在你的心靈領域引起撞擊的【駭客任務三部曲】──但其實真正有打穿救世主神話與迷思效果的只有第一部《The Matrix》,第二部《The Matrix:Reloaded》是引領風騷兩、三年袁和平式的技擊美學大表演,第三部《The Matrix:Revolutions》更慘了,很乾脆的只剩下轟炸而已,導演兄弟檔Wachowski Brothers完全不能與Nolan比肩,但他們擔任編劇、由Natalie Portman演出的《V怪客》則是堪稱革命發動的重量級作品,幾乎每一句台詞都是一次準確的刺拳,讓你有著深刻的印象,不過在你個人的評價裡,把漫畫英雄改編電影搞成史詩結構的Nolan終究才是好萊塢的第一人,他正站在人類的麥田上,以電影語言張開他深刻而龐大的手臂,演練著人類的瘋狂、困境與未來末日。Nolan講述的是面對恐懼與忿怒,同時他也沒有忘記過它們的根底是思索,以自己人的腦袋思考,不把思索的權利交給任何人,包括神,連神都不能干預人的腦袋。用人的能力思索美好與溫柔,始終是人最值得驕傲的地方。英雄是從人的裡面誕生的,英雄脫離不了人類。神不會是英雄,神只是人類的軟弱與卑微所構成的巨大幻影。而在有人提議拒看《The Dark Knight Rises》時,你不禁想問,究竟是誰造成機構人的綿延無數代?是誰為了自身的方便管理只顧一再鼓勵聽話而不自我思索的風氣?是誰禁止反叛尋找新路徑的嘗試?是誰昧著良心為了奪取更大的利益而蝗蟲肆虐般地往後掠奪了十幾代人的資源還自以為是名流、獲得成就且對地球有著貢獻?是誰只懂得要求,從來不聆聽?是誰為孩子們打開暴力之門?是誰曾經是意圖與世界對決的孩子,後來也變成了壓制革命、罔顧靈魂價值的大人們?你在想,真正應該要拒絕的到底是一部虛構的電影,還是現實的,那些披著道德羊皮,只想著統一與標準化的惡狼們?……有人開槍了。槍聲在遠方,但子彈卻深深地貫入此時此地的你。

 

  22-2~22-3

  你們一起讀第二節與第三節。第二節的第一段,女人上桌的時候,男人們把帽沿壓低,藏起眼睛,第二段,讓我來吧,有個女人站起來說,我是她的好友,第三段她劃開胸膛,知道哪裡好吃,她取出乳房,直抵咽喉,「切斷/聲音──去除五官──」,斬斷手腳,第四段則說到剩下的就是你們最想要的,那是女人臨走時的遺言,第五段,則有另一個戴帽的男人站在她前往的門口──繼第一節的吃孩子後,第二節來到了吃女人,儀式一般的,不斷去除乳房、聲音、五官和手腳以後,才是那些男人們想要吃的,換言之,男人要的只是洞穴般的陰道與肛門?一種純性慾的發洩場所?第三段出現不少破折號,直接以語法應對了殘肢截體的意趣,而教人毛悚的是女人出賣女人,最後且還有一個男人在女人離去的門口前堵住的畫面,真是至死無休,你想,你也的確活在一個對女人生吞活剝的時代,尤其是被以各種名目粉飾過的暴力對待著的女人,從性交易到美容化妝莫不是如此。你不懂的是女人們就這麼甘心被那些雄性堆砌運作的觀念吃得連骨頭都不剩,除了殘破什麼都沒有嗎?而那些佔有資源的女人們為何那麼樂意荼毒、販賣其他的女人呢?女人相煎的暴虐讓你極為恐懼。第三節的第一段,叫故鄉的這道菜,做成鳳凰冰雕,第二段,那人拿出斧頭,第三段,「(碎裂──/是時代的下酒菜──)」,第四段說我們沒有耐心看它慢慢消失,第五段,所有東西都能吃,冰塊也是,第六段,那人把羽毛交給好動的孩子──吃了孩子與女人以後,繼續吃故鄉,故鄉是正在融化的鳳凰冰雕,殘酷的是人們沒有時間和耐性看它慢慢消失,他們直接用斧頭砍劈,直接用吃的,更快,更有效的促使故鄉消失,是的,現代人哪裡有故鄉?一切都在被開發,被無止境的利用,故鄉早已經死去很久很久了,所以啊詩人說碎裂是時代的下酒菜。而你認為,碎裂同時也是人性的下酒菜。人也幾乎只剩下碎裂而已,只有片段與局部的組成。但故鄉的羽毛呢?它交給了好動的孩子,那就是救贖嗎?這是有可能的嗎?

 

  22-4~22-5

  今天也一樣,一次讀兩節。第四節的第一段,「痛苦也能上菜嗎/(──這是人類最擅長的)」,第二段我們互相割下一片舌頭一片瞳仁一截耳朵一點心一點肝,而且還「用性器盛好」,第三段說吃這種大鍋菜是滿痛快的事,第四段寫大家都沒有說話,但大家都會這麼說──從痛苦到痛快,病虐而暴力以肉體進行切割與吞食的風景,似乎連痛苦的本身都能飲食了,而這的確是人類最擅長的,彼此屠殺,愉快地進食對方的失敗與毀滅。第五節的第一段說獨立到現在還不能發展為主菜,第二段表示它充其量指示點心,但有潛力發展,第三段只有破折號(你想,這裡的破折號真有橫空降世的效果啊),第四段到我為止,新的人類誕生,被虛擬召喚,金屬光澤的翅膀,風火輪,第四段則問誰跟你作伴,那些相互依賴的笑容,黑色山頭的那片藍,第五段他一邊吃點心,一邊靈感泉湧,寫下這幾句詩,在潔白的餐巾紙上──想來飲食也是詩意的爆發吧,這首詩從孩子、女人、鄉愁到痛苦和獨立,都成了菜餚,並且使得獨立真的獨立,新人類就此虛擬地降臨,機器性質的重生者,而這一連串的行為即指向了第五節最後一段的,詩所誕生的過程吧。

 

  22-4,5-1

  你並不喜歡夢想這個詞語,就像靈感一樣。在你個人的價值判斷裡,靈感是預設且迷信。彷彿經由它,詩人才是詩人,小說書寫者才能是小說書寫者似的。你一向喜歡更笨拙的方法與姿勢。日日磨練寫字的技藝,比不知道是鳥還是巫術的靈感來得可靠多了。或者對你來說,靈感是很後面的事。它不是寫的動機。它只是讓寫變得生動,更猶如神助。但靈感不是必需品,它是偶然的神蹟。在渴求靈感降臨以前,你總要自問,今天夠努力了嗎?今天夠奮戰一樣的寫字了嗎?如果沒有,為什麼靈感要眷顧你,有什麼道理要撲在你身上形成一道光的巨大之牆?是啊,靈感終歸是神選說。但為什麼偏偏是有些人獲得神的青睞而不是另外一些人呢?如果這裡面沒有選擇、決定和連續不斷地努力的空間,靈感是不是太可疑了,只是某種血統認證?而你更願意採信的是人的價值。透過人的力量完成並抵達的種種。這世間的確每個領域都有神人,有那種你無論怎麼努力都好像無法追上的超級人物。但你想,那只是因為那些神人比你更堅持不懈的緣故。他們的天資比你好,同時比你更願意苦行般的練著寫字罷了。班雅明說:天才就是勤奮。你想,的確如此,勤奮未必天才,但身為天才,你的意思是那些連續不斷的天才,而不是早慧但早衰也早亡的人間彗星,必然是要勤奮的。你相信勤奮,你相信人一點一滴的作為與時間一起累積起來的根骨。你對的靈感看法如此,夢然亦然。在夢想人大行其道的此時,夢想總是戴著一種預設的臉譜,它的後面藏著成功的必須。也就是說,夢想成為歌手,意味著必須成功地站在舞台上唱歌給眾人聽。夢想這個詞語又輕易又廉價,一旦在自己想做的事情蓋上夢想的印章,彷彿就有了一種理直氣壯,一種我要成功的宣告,而失敗也同樣就獲得豁免的權利了。你對夢想的預設條件相當困惑。你以為如果這件事是自己真正想做的,那麼應當以失敗為前提而進行吧。如果要成功才能算是夢想,那麼還算有熱情嗎,還有非如此不可的決絕嗎?你相信失敗的詩意。你相信的是頑固與日以繼夜的鍛鍊與堅持。所以,你在阿米臉書社團針對痛苦才能產生書寫、安逸以後書寫就終止的問題寫下這樣的回應:「並不認為這是定論。如果只有痛苦能發動寫字,那麼可以也應該寫字的人太多了。但不是每個人都會走向這條路。關於寫字的核心為何,我總覺得是一種預設和迷信。而無法寫字的狀態同樣也是預設和迷信。有人預設且迷信寫字必須擁有感動。有人預設且迷信寫字必須有道德載體。有人預設且迷信寫字是他人分享。有人預設且迷信寫字必須成為一個名作家。有人預設且迷信寫字必須源自生命經歷。有人預設且迷信寫字必須是純然的虛構。有人預設且迷信寫字源自於觀察與機智。有人預設且迷信寫字來自上帝。有人預設且迷信寫字無法擺脫群體。有人預設且迷信寫字必須瘋狂。有人預設且迷信寫字必須在安定安穩安靜的生活底。有人預設且迷信寫字完全孤獨。……我預設且迷信寫字是日以繼夜的鍛練,沒有閃躲的持續對自己的技藝的磨練,任何平庸與枯燥都還是繼續寫著,疼痛有疼痛的寫,安逸有安逸的寫,寫著,我寫著。我寫字只因為我想寫字。我熱愛寫字。不為別的。」

 

  22-6~22-7

  第六節,第一段說那時我還沒有失去什麼,失去故鄉值得詛咒或慶幸嗎?第二段講直到我被做成蛋糕,不太甜但還,句子調度立即跳到了第三段,「好吃在許多蛋糕裡/沒有獨樹一格/(雖然──/蛋糕能有什麼風格/呢)」,第四段,直到他們都下車,把我留著,剩下一張底紙,有點甜但也沒什麼可吃了──這裡的飲食已經發展到吃〔我〕的地步了,而做成蛋糕的〔我〕也就完全地失去了什麼吧。第七節的第一段,「自我這道菜由中央廚房供應」,由戴高帽的主廚巡迴各餐廳宣導,「我絕不干涉/你們怎麼吃。自由。自由/是絕對的真理」,第二段說時代是對的,走出廚房是對的,做自己也是對的,A拋出乳罩,〔你〕是對的,更多的A拋出更多的乳罩,〔你們〕是更多的對的,第三段有「做你自己」餐廳,招牌閃閃發亮,這些菜好吃,女人們想把自己的一些菜挾給兒子丈夫卻發現她們都有一份,第四段語氣轉換了,但主廚你自己沒有吃,我要自己回家DIY,我是對的──繼第六節的自我之蛋糕後,第七節更是延伸地深入地解構,自己,自己,好多個自己與對,這一節透過堆疊的對闡述了當代自我與自由的風景,只要牽扯到自由就變得什麼都對的時代,換言之,自由已然被濫用了,而人們的飲食(暴力)都建立於自我的確立與不可受限的膨脹之中。這恐怕才是〈飲食系列〉火力所要進軍的地方。一個因為自我的無止限放大而正在失去自由的瘋狂狀態。

 

  22-8

  本詩的最後一節,共八段。第一段說,「我被餵飽了──這些詞/由中央廚房供應」,第二段描述餐廳裡所有人都被餵飽了,動作一致放下刀叉,用餐巾紙擦嘴,打飽嗝,第三段,「撤走了。四分五裂的。詞」,碗盤、殘羹,變得膽小的冷風更冷了,第四段,沒有人恐懼,恐懼已不流行,至少,我們完全不必理會飢餓,且喝下有藥味的飲料,第五段則是中央廚房送上了甜點,「詞。再次把肚子撐開」,第六段則強化為「撐到所有的。詞/為之語塞。為之骨鯁在喉」,然而,跳向第七段,牙齒鑲好了,肉毒桿菌把面子拋了光,第八段總結,餐廳裡新設計的詞美輪美奐,以招徠客人,是的,「所有的/詞/也變得一致──/『歡迎光臨。』」──〈飲食系列〉最後變成飲食詞語,這才是人類、心靈必進食的部分。詩人遂一再呈述詞語的狀態,四分五裂,撐開肚子,且所有的詞都要塞滿了,似乎這是個詞語過度氾濫的年代,尤其是在行銷裡的詞語總是被修飾得易於討客人喜愛,它們一致說著「歡迎光臨」,這四個字在你讀來,非常恐怖,非常的寫實,它幾乎代表著整個當代文明的潛規則,無論是哪一個領域都再說著這四個字:歡迎光臨。而它背後的意思,也就是對消費的招徠,愈是大眾領域的部分愈是如此,沒有窮盡的貪婪,多還要再更多,就連立場不堅定的少數領域也漸漸地倒向於此。是啊,歡迎光臨,幾乎是一種咒語。而它顯然是你最為恐懼的終極悲哀。

 

  22-8-1

  閱讀逗點文創結社第一人陳夏民談及出版的種種心情,其中提到了並不是書出版了,就不再關書寫者的事,那些書還在通路裡寂寞地等待人購買呢,且又說及由於《海洋心情》著者汪其楣老師在書展的推書幹勁而小宇宙爆發、覺醒等等事由──然後你就是一整個很窘很羞愧。主要是你就是那種惡劣的傢伙,也就是說在兩本小說出版以後,你好像就置身事外了,《天敵》、《傳奇天下與無神年代》的命運如何好像也不太干你的事,甚至連版稅報表你也沒有追蹤的意思。或許是由於你總是認為它們必然處於販賣艱難的局面(看看這個世道都流行與熱賣些什麼,自然不會期盼奇跡降臨),是以並不怎麼關心這方面的事。你只是盡可能的在出版初期多談談小說,但你總不能自己說破小說裡的所有梗吧,所以最後大概都不了了之。說起來,你實在對不起讓你出書的明日工作室,亦對那些印製出來的書感到抱歉,更愧對於被砍倒的無數樹的亡魂們(──跪倒懺悔吧你這混蛋!)。由於被逗點人刺激到,故而你決定再來說說《傳奇天下與無神年代》。但要從哪個面向談呢,也許從純愛吧。這個由日本漂流來的字眼,從你青少年時期的《東京愛情故事》、《101次求婚》燃燒至今,居然還方興未艾啊日益蓬勃哩,不但在各種電影與各國偶像劇裡都還看得到它的華麗身影,就連村上春樹的《1Q84》也要三大Book好好地純愛一番,可見得其流行性。談純愛應該就是會熱賣的點了吧──哦,當然了,一定有人把這兩本【大虛空記五部曲】的第三部、第四部當做超變態的色情小說讀吧,這也算是亮點嗎?說到純愛,《傳奇天下與無神年代》除了是詩集小說、情書小說外,也的確是純愛小說。但你認為的純愛稍微慘烈一點,如你在《傳奇天下與無神年代》後記提到的,這本小說原來就是向村上春樹《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敘事形式進行挑戰(《1Q84》不過是村上歐吉桑將前作一化為二的變形手術罷了)的,但天下夢媧與鋒驚形兩個人物的愛情,可不是青豆和天吾那樣最後莫名其妙雷聲大雨點小萬事逢凶化吉而且隔著時空透過少女身體馳騁(什麼東西嘛!這根本就是男人至死前都還熱愛無比的豪華性幻想好嗎)性交得逞還懷孕的超完美快樂結局,實際上,天下夢媧與鋒驚形在一片巨大的石壁見過一面以後,終其一生,兩人雖還有兩度極為接近,但從來未曾見過面──說到純愛,你個人以為這才是真正的純愛,以最深刻的思慕推動的魔幻戀人風景,即使是鋒驚形屍橫遍野姦淫無數男女皆可吞食肉身的時候,腦中都還忘不了他的白衣女子,忘不了那股流蕩的神祕香氣,這完完全全是純粹究極的愛情之演繹與展現。而實際上你在寫兩人的石壁之會時,腦中正迴繞著〈一見鍾情〉呢──是的,還有誰的作品比已經到天上拔上帝鬍子的辛波絲卡的這首詩更純愛呢!寫到這裡,關於純愛,你想說的、能說的其實是,人總是想要為自己發明一個百分百的戀人,純愛就屬於那樣的裝置,你則是把當時對夢媧的苦苦思念融入到《傳奇天下與無神年代》幻化出某種自我意志的悲劇性,且痛切地毆打體內的抒情、慾望,刻意化成煉獄,以警醒自己,因此鋒驚形的魔幻壯舉,亦為你對純愛另一面的真實體驗。而無論你在這裡說些什麼,更內在的聲音始終是希望閱讀這些文字的人能夠提起興趣去買一本純愛極限的《傳奇天下與無神年代》,最好連自傷自溺得無止境的《天敵》也一併帶回家。是的,在此,一如其他被生活折磨、拖行到陰影與深裡的人,你也正卑微而可恥地說著:歡迎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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