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楊過與小龍女一個黯然銷魂落拓江湖一個十八年獨守深谷，創造了武俠裡無可動搖的深情典範；我在《傳奇天下與無神年代》則乾脆把純愛推到最極限，讓只見過一面（深夜大雨的閃電中）的天下夢媧、鋒驚形從此幾十年相思相慕卻從未再得見，只能憑藉氣味與記憶重返人生絕對的愛情時刻；而黃易的《日月當空》卷十二的敘事重點幾乎全擺在風過庭與丹冉大鬼主眉月的七日之戀，以及眉月死後如何轉世為他人，不但要與風過庭再續前緣，且還要與宗密智把未完的大鬥法繼續下去，這堪稱是愛情裡大生大死大破大立的新立碑。
很有趣的是，這一切的轉機都是因為彩虹天劍（來自天石）的鑄成，於是風過庭的死水之心忽然活了過來，廢墟一般的心境隱隱有生氣，而靈感最強的龍鷹加速、肯定了風過庭的感應。於是《日月當空》到了這裡，漸漸轉換成風過庭為故事的主要人物，再加上他還有眉月留下的遺物玉針、連續幾夜做的奇異夢境，以及卷十二尾聲所提及絕境裡誰都想不出方法，偏偏就是他有辦法的一連串情況，一切都是不可思議但又符合某種超越性、宇宙大能的計算──
這一次黃易真是把穿越發揮到最大值！《尋秦記》式的穿越時空已經不夠看，他老人家刷的一下子讓我們看看什麼才叫做穿越生死（左踢《第六感生死戀》右打《倩女幽魂》？）且還是夾帶神鬼之力的大神祕穿越呢！
唯這讓我想起其實也穿越得不得了的村上春樹《發條鳥年代記──第三部：刺鳥人篇》，故事的主人翁岡田亨（發條鳥先生）就拚命地握著堅硬的球棒坐在深井裡並使自己臉上的黑斑進入無意識的深處以便能穿越牆壁，抵達一個迷宮般的飯店，找到208室，那裡是他已經變形過（或者還原了自我另一邊）的妻子岡田久美子，他正一步步地接近她，緩慢但確實地接近自己被奪走的妻子，雖然後來的結果是更殘暴更陰暗的無光風景……
當然比起風過庭為了找回自己的愛侶眉月，岡田也未免太輕鬆了，只要靜靜地在井中等待，純粹憑著意識的穿越就能夠接近岡田久美子，而風過庭還得跟他的難兄難弟龍鷹、萬仞雨在南詔的複雜情勢理出頭緒，又得跟妖魔般強大的宗密智以及從絕對艱難的劣等狀態勝出──當然了可以肯定必然會成功，畢竟這是黃易欽定的愛情命運吧──風過庭要穿越的困難也實在多得太多了。不過就意象與情境的物理感來說，村上春樹著實是比黃易在此提供的幾個主要意象優越得多。
但我想說的其實是，事情是這樣子的：並不是因為穿越才產生了愛情故事（如前陣子當紅的穿越劇、穿越小說），而是愛情故事往往就必然具備不可少的穿越元素。甚至可以這麼說：愛情就是最好的穿越本身。
那麼，最後的問題再回到《日月當空》卷十二的伏筆吧：究竟眉月轉世為誰呢？我個人是挺期待大鬼主一化為二，一是月靈，另一則是紀干，好讓在愛情裡幾乎是個死人的風過庭好好進進補，左右逢源，生源活水起來。豈不快哉！
本文同步發表於《日月當空》俠友報第13期：
http://www.readingtimes.com.tw/timeshtml/epaper/huangyiwuhsia1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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