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我饒有興味的看著撲羊的假老虎。



魔兒沒有絲毫遲疑,仍舊維續著餓死了似的猛嗑動作。



我探手,撫摸他的背部,毛烏黑而柔軟。沒有遭到反抗。



罐頭大概真的很好吃。我應該也很愛,原本,唔~應該必然是這樣的吧?但就是提不起食慾來,現在,像是在食物跟身體之間缺乏良好質地的互通以致於彼此產生齷齪有著不愉快的氣氛似的。嗚,好饒舌的感受。人類,終究是以製造多餘為樂的生物,不管是心理層次或者外在器物、體制。我有點恍然的樣子。彷彿真的發現了什麼至理。



魔兒安靜而快速的吞嚥,精準地將東西掃光,沒有殘餘。



我試著想自己是否也是這樣積極地把肉舔乾淨?唔~



魔兒耍了一個神秘而優雅的轉身姿勢,一縱,跳下流理台。



我想不出來對罐頭肉的堅持,曾經到什麼地步………



他開始在旁邊用舌頭靈巧地梳理起臉頰。



我的手還停留在原先撫摸他的半空中。這傢伙!



魔兒依然以一種流水般的姿態清潔自己。



我往他走去。



魔兒驚覺,轉頭,跑了幾步,頓住,回望。



一個手勢不自覺的從我的手裡溜了出來。



他看得懂,〔你保證?〕



我沒有道理不保證。何況,我說了你信嗎?我沒繼續逼前。



〔以貓帝之名?〕



哼。我就是要弄你。我保持沉默。



魔兒又要挪動。



「你不是要找人?」



魔兒回過身來,深深地投了我一眼,〔總是要有限度。〕



「限度?」



魔兒:〔你若是真的會幫,我任憑處置。〕



這個我很歡迎哦…關於處置──



〔但!〕



但?還有但啊你,趕快躺平任憑我處置──



〔得先確定你有意願。而我相信你沒有。〕



幫你這隻臭黑貓,我有什麼好處,哼,過來。



〔你找到那隻魅兒,對你還有你老豆都是好事。相信我。〕



欸,他能正確解讀我的思緒?這麼厲害。不太妙。



魔兒眼底的警戒心愈發的重。



我往他撲去。不揍你一頓,我算什麼貓帝,管東管西的咧,臭黑貓!你惹錯了人了,噢,不,是惹錯貓了,尤其是本貓帝。該死的,給我站住,「不要跑!」



魔兒拔腿就跑,像是一道倒灌天際的黑色閃電,咻的,不見了。好快的四條腿。邊溜,還邊頭也不回的擲來嘲笑似的字句:〔不跑,停下來讓你做成標本啊?〕



我追。我死命地爬上,呼,樓梯,一階又一階,略帶點跌撞的,這身體實在不行啊…「帶種的,就不要跑!你算什麼鳥魔──」滿屋子亂竄,滿屋子亂跑。該死的黑貓。



魔兒不為所動的繼續跑,滑過來、切過去,極致巧妙的。



好幾次他都從距離我不到一個腳掌的距離外錯開。



汗水爭先恐後、斗大的往外滲出,空氣逐漸在肺裡乏力而虛弱的喊叫,逐漸要變成慘叫了。這個肉跟油組合的人類身體,根本不可能發揮獵捉的功能嘛…樓上樓下奔了幾回,就不行了。再多搞幾輪,八成會報銷的。雖然不介意,可我在裡頭啊現在。還是休息一會兒吧,反正也確實不太好受。我停頓。



那團黑黑的電光倏然停頓,隔著七階踏板,睥睨著我。



我氣喘吁吁。臭傢伙,難道你不知道睥睨是屬於本貓帝的。



魔兒坐了下來,微微搖著屁股調整著坐姿,尾巴沿著身體弧度捲個彎,順服地擱在兩隻後腳前。一雙渾圓的眼珠帶著觀測者的神情居高臨下的注視我。



我斜靠在扶手邊,嘴舌快要脫水了,頭沉沉的,好若被誰重敲了一記,呼吸隨時都要停擺的樣子,世界濛濛、黑黑的,那隻臭黑貓的身影也稀稀糊糊的。不過,還是很刺眼。那驕傲的臉孔、驕傲的尾巴,還有驕傲的凝視,連坐姿都驕傲無比,到底是在驕傲什麼!要不是這個身體太差勁,我會把你連皮帶肉都剝到一乾二淨,看你拿啥鬼東西驕傲。



魔兒說話:〔你太激動。也許不應該找你啊,CK。〕



我很想要他別來,不過在沒有整治到他之前,可不能放棄。



〔但你還是考慮一下吧…〕魔兒準備離開。



「等、等等──」上器跟下氣之間的空隙還真大。



魔兒俐落地換成站姿。他在聽。



「那、魅兒──叫、什麼?」



〔小妖。一個署名小妖的人。〕



哼,怪名字。我只點點頭。



〔我會再來。〕魔兒丟來一個有著深深什麼的眼神,消失。



還真乾脆。我放任自己坐下。這下你非來找我不可了。應該想法子布個陷阱,好逮住他。嗯嗯,我一邊盤算著依然絕對算是可愛的陰謀,一邊設法調整笨蛋老豆的呼吸到順暢為止。當然還是要給點甜頭。等會兒先去找些誘餌,不對欸,唔~那傢伙有跟我說要怎麼找嗎?在網路上隨便亂挖就有?



「那、白癡──」



話還沒罵完,一陣天搖地動的暈眩,彷如黑色大浪,打上我的腦袋,來不及思量、反應,我被衝浮了起來,下一個瞬間又沉、不斷不斷地沉下去。



然後,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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