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時(睡眠常常扮演某種神啟性/魔祟性的時刻),突然接到一通自稱許榮哲的男人的電話,提及關於耕莘在淡水真理大學舉辦「搶救文壇新秀再作戰」文藝營要退費的事。昏昏沉沉地掛斷電話後,望著手機,心想下一通八成是操著大陸口音的女人要默提供帳號吧…如果不給,可能,極有可能還要隔岸發功來燒紅了整塊島土之類的,怎麼說都是很可疑的電話。(詐騙影響生活如斯之鉅,也真是罕見了。)



不過沒有。清醒後,查出耕莘電話,確認了一下。那來電說的事,是真的,是現實上的,確實他們打電話來通知要退費的客觀現實。換言之,默被踢出營。這可錯愕了,真要命。試圖理解,但就像是小說《美國》裡頭卡爾當電梯僕童所體驗到、全面性的誤解與羞辱一般,只是一堆無意義的詞語之牆,反擋了回來,冷漠而近乎防衛體質的推拒(倒還不至於蠻橫)。



關於事件的核心(如果有的話),似乎是卡在陪著女友去玩這點上(──大概是這樣吧…)。也許是姿態的不同所產生的宿命性對立(實在也沒必要如此)。想起在文化上過的小說創作課程的林明謙老師提及有一回見郝譽翔、成英姝接受訪問,前者說文學是她的生命充滿捍衛的情結,後者則踩個滑板入場像是在嬉玩似的。那樣子的差別,好像就標示了嚴肅與遊戲的兩種文學姿態。無關好壞,只是在同個區塊的不同演繹罷了。不就該這麼回事嗎?



不過,其中讓默覺得好笑的是那樣子草率粗魯的單方面的宣告的通電,居然還被轉述給秘書說是已經好好溝通過了。那些輾轉的彼此間的訊號流動,讓默想起──還是卡夫卡──那個終究沒能進到城堡的土地測量員,其茫然不知所措且無以出走的荒涼模樣,只是好在默沒那麼苦惱究竟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就是。否則腦袋瓜早早被無以計數的問號之箭插爛了(想想,真不寒而慄)。



即便默確實是對楊佳嫻的書寫充滿興趣,但這個營隊顯著地懷疑著參加者的動機,並拿了個彷彿很神聖的為了文學之名就決斷了秋毫(像是那額頭長月亮被體制神格化的黑臉老包的武斷)。根據某種定見與單方面的所謂內部評斷(直逼到了活動快開始且毫無任何該有的資料mail來的這一週),就那麼樣不青不紅地截斷──莫非是跟多年前在成功嶺受訓中心嫌人太多於是稍微呼吸有些急促就被趕下山的情況一樣──這豈非就是種傲慢?無怪乎學院派的知識傳遞竟隱隱的有著暴力的氣氛,也無怪乎把人命當作數字在計算的政客們老會覺得自己與民同在,更無怪乎愈是強調禮義的地方往往愈是免不了產生陰暗鬼祟的變態美學了。



然則,默豈非也懷疑著那通電話背後的神似於詐騙的用意?這不就同樣都是懷疑?而默豈非也傲慢地私下想著究竟這些講師有些什麼料而去的嗎?這不也同樣都是傲慢?



也許終究都是在「自以為是的煉獄」裡頭沒上沒下的浮著的吧,無論是群集或是個體。彷彿沒有了那劍拔弩張、那非是即非,就圓滿不了自己的主張似的。但最傲慢的,或許是默也說不定。如果對照著張惠菁散文裡頭常見的敵對與抗拒往往源自於軟弱的觀照來說的話,這麼書寫著的默,何嘗不是在偏見之海裡撈著一根孤伶伶的敵意之木,以勉強撐持就要崩壞的薄弱的世界?



無非是傲慢啊,終究。



一想起就渾身發顫哪…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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