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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萊塢的動作片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像是罐頭。在消費、娛樂與心理狀態預測等等諸多電影製作手段的規格下,一定標準值的量產是自然的事。當然罐頭也有分口味。有些口味就是整個跟嘴巴很麻吉。有些妳就是怎麼也沒法拿舌頭跟它攪和,一點意願也沒有。有些很古味,時間好像沒有任何影響,十幾年吃下來還是一模一樣。當然有些則是會產生新潮感的。

  譬如以這個世代來說,《捍衛戰警/Speed》幾乎是腎上激素爆發片種的起點:速度,還有更多的速度。這以降並不斷融匯美國國境以外的,有走法國風的《第五元素/The Fifth Element》、《終極殺陣/Taxi》系列,也有日系以陰暗、暴力遂行其美學的《追殺比爾/Kill Bill》系列,當然更有華語電影風的《變臉/Face/Off》、《不可能任務2/MI2》、《駭客任務/Matrix》系列、《霹靂嬌娃/Charlie’s Angels》系列等等。

  在同一種公式,做出變化。那就像是同一條路徑上,妳總還能看出別的風景。風景不是必然存在的,風景是因於觀看者的看見而在的。那麼,我們所目睹的當代動作片無非是導演群的所見的風景吧…同時那也是對那路徑的重新開發與活化。《快克殺手2:極速電擊/Crank 2:High Voltage》(以下簡稱《快》)的雙導演馬克‧奈維代/Mark Neveldine、布萊恩‧泰勒/Brian Taylor顯然也將我們帶入了另一種繁瑣的、細部的、嬉鬧式的影像路徑。

  尤其是他們的鏡頭語言。大量的,細節的拍攝,不限於臉部,反倒更集中在臉部以外的,身體的局部,腳、大腿以下或者軀體的某一區塊,特寫不斷。此一構圖的形式,也反映在整體的鏡頭結構上。我們總是可以看到事件的進行中,各種意象的補入,大量的,超大量的,鏡頭的搖晃、剪接、拼貼與交叉。除了造成一持續運動的視覺效果,更予人一種岔題的印象,彷若不斷分裂的原蟲。而那些分岔的地方,不乏狂想,並加強了敘事的自由度與能量,例如兩段新聞播報、電視脫口秀的回憶抑或日本式的怪獸大戰(在高壓電塔處變大、變形的鹹蛋超人大戰巨大怪獸之類的),還有最後全身著火的契夫‧齊力歐抱著女子熱吻(他進入在巨大光輝裡與女神擁吻的幻境底)。

  《快》最引起的興趣的部分應該是對肉體,特別是性的部分,的狎玩。片中的暴力不再是美學上的事物,而是帶有趣味的,可供褻玩的素材,一如對身體的荒誕處置。譬如電影一開始就是從直昇機墜落、砸爛一台車的男人(這個從墜落到重獲新生的起手勢好容易就想到薩爾曼‧魯西迪/Salman Rushdie那部驚世的既神話又現世的遊走之作《魔鬼詩篇》,只是魯西迪的是更奢大的誇壯:兩名逃過空難、從近三萬英呎摔落並持續空中對話與回憶的男子們)齊力歐,他的心臟被挖走,換了個需充電塑膠心臟──這可是個尋心記呢…偏偏這人物卻看不出來有任何「心」的部分,於是隱喻就發生了逆轉、反差,此人物的諷刺性,叫人激賞。

  在賽馬場上的性交場景(下體打上馬賽克。因「摩擦」生電,所以齊力歐就非得如此不可,在此之前,他還去摩擦男人的手臂還有跟老婦人摩蹭),真的是有辦法玩出很多種「騎馬」的姿勢。也有齊力歐將槍管塞進男人肛門(還很貼心的塗上一層黑黑的黏液,潤滑了一下,直接就指向了肛交)的拷問,抑或狗咬警察的陰莖、幫派人物電擊齊力歐的睪丸,與及槍戰時某女的整型乳房被子彈擊到乃流出一堆液體等等,都極致誇張地展演了對肉體的漫忽、輕賤與玩樂,簡直是玩肉主義。

  成龍式的動作喜劇到底只是在威猛而暴力的構圖中添入喜感、凸梯(譬如兩個高手快打互擊後各自暗暗的「呼呼」自己的手),終歸仍在「動作」的層次上玩耍。但《快》可是直接把腦筋動到了肉體的方面(當然在此之前如昆汀塔倫提諾/Quentin Tarantino也確實玩過不少噁爛的任意的黑色身體幽),讓身體直接發生了暴力的可笑性,誇大的,像是將對身體的凌虐變換成娛樂。而另一邊,《快》也有兩幕切肉(利刃猶如切生魚片般的斬下肘關節的一片肉或者拿刀切下乳頭)殘酷性暴力。暴力就一點都不優美了。暴力純粹是肉體上的陰鬱事物。

  而這麼一來看似充滿諸多鬧烘烘的、轟炸性鏡頭的《快》,卻出奇的把暴力與性的荒謬感深深地埋在那些影像後頭。宛若以反公式的心理玩弄著公式(反轉的精神)。一種隱藏深意的罐頭。這在齊力歐必須尋找各種充電方法也可見得,電擊棒、訓練大型犬的電圈、高壓電箱、電纜等等的,在我們萬分以為荒誕不稽而高聲笑時,豈不隱約地聽見自身心臟急於尋求外在電力的刺激的空轉嗎?

 

──98/4/13,晚間,《快克殺手2:極速電擊》特映會,微風國賓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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