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雷利˙史考特/Ridley Scott拍出《異形/Alien》以來,外太空生物(異形)幾乎可以算是西方恐怖片的一個亞類型了,與殺人狂、吸血鬼、狼人、殭屍等等類型一樣,定期、定量的製造與消費,當然,偶有驚人的大變動之作(但賣座流行如《暮光之城》之類的則不必然有所謂的大變動,最多就是找到了新的削錢元素罷了)。在你看來《顫慄異次元/Padnorum》很有那麼一丁點的新的、試圖變造的意味,特別是它(異形)結合了聖經的諾亞方舟的設置。這一點至少在你看過的片子裡面,算是閃閃發亮的。
密閉的太空殺人劇場,可說是外太空生物肆虐的絕佳場所。《顫慄異次元》的開頭是從深眠中醒來,短暫失去記憶的艦員說起,隨著故事發展,逐漸發現這幾乎是艘無人艦,且有一變異物種四處獵殺艦員。敘事發成雙線,一是指揮的上尉坐鎮在艙內,一是下士在太空艦上的冒險犯難。而觀眾也逐漸發覺這是艘由地球發出的承載許多物種的移民艦,預備遷居到另一顆與地球相似的藍色行星上………
你很快注意到,本片的怪物載體(人形,移動迅疾如電,食人),是殺人狂,亦能以遭受病毒侵襲而變種的殭屍視之,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西方恐怖片駭人種類的綜合版。再來是文本裡頭處理「太空幽閉症」,對精神的撕裂的鏡頭運用,往往拉得極近,特寫人物的臉,並且有著不自然的歪斜角度。這種怪異、扭曲的病理風景,在譬如《索拉力星/Solaris》或者前陣子的《銀河監獄/Dante 01》都可見得。本片導演克里斯汀阿凡特 /Christian Alvart顯然給了一種精神面又銳利又摩擦的效果:虛幻與現實的雙重性交疊。
如果說這是地球人類最後一趟的太空遷移行動(此文本裡,地球已經毀滅),那麼這確然是漂流在星際之間的機械方舟,而象徵最後希望的船艦,不但有著變種生物到處廝殺,且反應爐即將停擺,復又在清醒的人之間,又埋藏著瘋狂的種子,那麼編導顯然擴大並有意圖地進行了對方舟的重新詮釋(方舟不應當是充滿和平、良善與全然的希望嗎?)。這對你來說是非常有意思的探索與編織。
另外你相當喜歡的部分在於文本提及一次太空意外,因人員罹患太空幽閉症,乃將深眠裡的人們全都射出,導致五千人喪命(漂浮在太空)。這個焦慮隨著人員內在的精神變異而愈來愈充滿危機感。然則最後謎底公布:原來人物所乘坐的太空艦已然墜落到另一顆藍星的深海底,原來是威脅的,就轉化成逃生的路徑(艦內的深眠艙全都被彈出到海面):新的人類紀元到來。
這種絕路逆轉成生機的設計,你一向非常熱愛,生死意義的轉換,這弔詭地讓你想起徐四金筆下的葛奴乙(《香水》,洪翠娥譯,皇冠出版),那個氣味王國的唯一主宰,天使與魔鬼,擁有香水皇冠的,味覺上帝。他在刑場的必死抹上以兩年時光特製的香水(二十六個美麗女子的死亡),搞得一場萬人雜交派對誕生而他毫髮無傷的離開,卻又在他誕生的地方,同樣在身體倒上那瓶香水,卻被大解成三十塊,讓那些在場惡徒活生生吞食。你得說,你的確很迷戀這樣的翻轉,將事物的雙面性以近似的趨勢整合起來。就這一點來說,《顫慄異次元》確實做得不賴。
──98/9/29,晚間,《顫慄異次元》特映會,今日秀泰影城。與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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