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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王》《酒徒》《搭下一班巴士離開》《人造天堂》《美麗失敗者》《心機掃描》《修羅之門:第貳門》.jpg

                沈默/寫

  讀劉以鬯《酒徒》,作為將武俠視以志業的我來說,是悲痛莫名的(讀完的這會兒,若我是無名,應該一使出悲痛莫名就是地動天驚地覆天翻,一次把步驚雲聶風秦霜雄霸絕心絕無神東瀛天皇斷浪刀皇帝釋天巴啦巴啦全部都解決掉),實在是裡頭充斥著太多對武俠小說的批判與輕賤,教人心頭難受,欲泣還淚,但偏偏又不能說劉以鬯是錯的,終究在六〇、七〇年代那時,武俠確實只是供人排遣的玩意兒,如劉以鬯寫的,「……這兩個武俠小說已經寫了一年多,為了生活,放棄自己的才智去做這樣的文章,已經是一件值得詫異的事了;更奇的是:讀者竟然會隨同作者的想像去到一個虛無飄渺的境界,且不覺憚煩。

  當其時武俠被鎖定於低等趣味機能性,毫無發展性,就連武俠文學口號恐怕也都是喊喊而已,終究方向是直指著娛樂爽快,除此難它,一點可能都沒有的。於是,將武俠視為等而下次消遣東西的觀點,長積月累後也就形成了不必對武俠有所認真的歧視。因為一旦認真就輸了,就不認真地放縱隨便到底吧,反正它就是廉價的俗物。而這種印象其實還是肇因於武俠人自身對武俠的無想像力,只求經濟價值。彼時,武俠小說的前提就是絕對媚俗,連武俠人都毫無認同,又怎麼能責怪於讀者的輕忽評價、往後的定位之沉淪。

  其實何止於那會兒,眼下武俠對大多數人來說,還是跟藝術八竿子打不著,不過就是古代動刀動槍打打殺殺的玩意兒,差不多就是曾經風光過但眼前已退流行的過時的爽物。武俠至今還沒有多少人認認真真地當一回事,武俠被視為娛樂被當作大眾通俗,絕無必要藝術,絕無可能值得探入精研。太多人認定武俠就是提供消遣事物,因此不可能具有深邃美麗的境界。真要說起來啊,連武俠人都是歧視武俠的,更不用說一般讀者或嚴肅文學領域寫者了。你都沒有足夠的當真了,人家怎麼可能、何必把你視為一回事呢!武俠凋零,不過是剛好而已。

  於是呢,劉以鬯一邊酸透了地說:「(人家有太空人;我們有羿。人家有《老人與海》;我們有《江湖奇俠傳》。人家有《超現實主義宣言》;我們的武俠小說也是超現實的。」另一邊又老實講:「──不,不,我不願做傻瓜!我決定再寫武俠小說了!如果一個人連生存的最低條件都不能解決時,哪裏還談得上甚麼理想?翻譯五百字格拉蒙的文章,花費了兩個鐘頭;如果以兩個鐘頭來寫武俠小說,至少可以寫成三千字了。武俠小說具有商業價格,售出了,可以使我繼續生存;但是我們的雜誌卻是不付稿費的。」武俠賤格,武俠低俗,武俠是平庸無可救藥……

  結果怎麼著,曾幾何時,武俠是賺錢的營生,卻蕭條至斯,曾幾何時,詩歌是高雅的志趣,在如今島國卻是能夠削錢擋郎風行此時──那麼,誰比誰正確,誰又比誰更庸俗呢?

  這會兒的武俠人如我,一心想要寫念茲在茲的武俠,為了生活,非得寫詩歌、寫現代小說、寫散文、寫舞台劇劇本及各種詩評書評文字──我花兩個鐘頭痛且快樂地寫武俠小說兩千字,經常是沒有收入,同樣的時間去寫別的領域的文字,大多也能寫兩、三千字,甚至更多,而且是紮紮實實的進帳。這全然是劉以鬯所描繪風景的天顛地倒,真是怪奇一般的年代,不是嗎?

  劉以鬯寫:「……香港的文人都是聰明的,誰都不願做這種近似苦役的工作。我又何必這麼傻?……我的武俠小說雖然寫不過別人;但是黃色文字是不難寫的,祇要有膽量將男女性生活寫出,一定可以叫座。這是捷徑,我又何必如此固執?現實是殘酷的,不轉變,就不能繼續生存。……於是有才氣,有修養,有抱負的作者們,為了生活,無不競寫庸俗小說了。……唯其如此,作者們都不肯從事艱辛的寫作了。

  往昔的武俠或許都不是武俠,主要是它是一門好營生的行當,是利益的捷徑,是龍門一躍。大多數人是為了變成武俠小說家而寫,而不是為了寫武俠而寫──是的,為了武俠的經濟價值,而不為了武俠的藝術價值。

  時至今日,我的想法反而是,就因為沒人在乎、武俠不再是經濟作物、沒有多少人願意花費力氣去寫乏人問津的幾十萬、幾百萬字的當前困境,才是寫武俠的最好時代。武俠來到這樣艱難的時代,被仙俠小說、玄幻小說、奇幻小說、輕小說取代掉(更不用說漫畫電玩掌遊及漫畫英雄改編電影)的時代,還有人願意繼續寫,才真正具有武俠的氣魄與風骨。

  而我不禁也要問:庸俗小說真的徹頭徹尾的庸俗嗎?或者還會有人理直氣壯地反說,庸俗哪裏不好了,我們就是想要庸俗到底,只有庸俗難道不行嗎,云云──祇是這恐怕不是我想要說的。我有所疑慮的是某些固態也似的優越感自恃其高,而不是硬是要主張庸俗萬歲庸俗完勝的莫名其妙反論。且如果我認識的沒有差錯的話,小說的出現不也是從庸俗出發嗎?相對詩歌詞賦韻文,小說原來初登場時就是庸俗的,正因定位如此,它才是「小」說,而不如當前所來到的大小說盛壯局面。

  我相信,通俗意味著通向世俗,而世俗是他者的總和,所以通俗的真正胸懷其實是通向他者,通過庸俗,然後看見神祕的境地。他者是無可窮盡的,他者是陌生的極大值。正因如此,必須將庸俗視為藝術去看待,必須有足夠強大的認真專注去凝視庸俗。庸俗是可以起飛的,庸俗也可以神聖──當然前提是你得鑽進去,得把庸俗的深度挖掘出來,你得艱難地明白庸俗不遠,庸俗與自己同在。是這樣了,艱難,艱難才是藝術的原點。

  劉以鬯引用他人見解,「(艾略脫曾經講過:如果傳統的意義僅是盲目地因循前人的風格,傳統就一無可取了。)」這句話說得好極了,如果傳統只是某種固定的制式的模組,確實它一點意思也沒有。按此思路推演開來,那麼為什麼要用武俠必須是娛樂的套路觀點襲用於武俠呢?武俠的起源、發展確實與庸俗熱烈擁抱乃形成一傳統,但這個傳統不能有所突破不能有所精進異變嗎?

  劉以鬯又寫:「(誰能瞭解我呢?我想。現實是殘酷的,……惟獨一個文藝愛好者就不能依靠庸俗文字來養活自己。)/(寫過庸俗文字的作者,將永遠被摒棄在文學之門外!)/(寫過庸俗文字的作者,等於少女失足,永遠洗涮不掉這個污點!)/(於是那些專寫『我已度過十八春』的『作家』們;那些專寫『蔚藍的天空』的『作家』們;那些專寫『我的一切的一切全是屬於你的』的『作家』們;那些專寫『昨天晚上我又在夢中見到你』的『作家們』──就神氣活現地將『文學』據為己有了,擺出暴發戶的面孔,趾高氣揚,認定別人的努力盡屬浪費。)

  而我忍不住想要追究的是,是誰規定武俠語言的使用一定是要庸俗文字?在這個性癲愛狂色情無所不在的年代,還有少女失足這回事嗎?少女未婚懷孕還是污點嗎?

  此外,是用通俗的文體直探人性的盡頭庸俗,還是以通用樣版、特定規格的文藝語言書寫庸俗?是媚大眾之俗庸俗,還是媚學院評價之俗庸俗?現在島國文壇年輕一代不也有一種想要更通俗更貼近所謂一般大眾口味的積極論述嗎?

  川原正敏多年後重啟的《修羅之門:第貳門》裡敘述著一群對強執迷到底的人物,其相對於《修羅之門》的第一種變革是絕對強者陸奧九十九再登場時,已經是壞掉了(精神狀態有所受損),第二種變革是,川原這般描繪九十九的意念自白:「我是陸奧史上最沒用的…膽小鬼啊!所以……才無法承受恐懼,而把門打開了。應該是這樣…我本身,非常害怕,非常害怕輸掉比賽…這件事…但是……不對…正因為如此…」想著想著,九十九又說出了《修羅之門》系列最著名的經典台詞:「陸奧圓明流…一千年的歷史當中…沒有…敗北這兩個字!

  漫畫是庸俗的,這一段最後對人物內在世界的結論也依然庸俗,然而,透過九十九的坦承與恐懼,一個最強者的害怕輸,將決戰的精神境界拉到又高又遠,但又是近如凡人的日常。如是對人的無止境的認識,不管在哪裏,在什麼樣的領域,都不能說是單純的庸俗,至少它具有深度,至少裡頭產生了探索的動力,而不是停滯,不是自限於固有的標準。

  如我這樣一個武俠人,出發於庸俗,但並不滿足於庸俗,並不以站在庸俗之中斬獲大利益為成就。究竟是為了當一名暢銷作家,還是為了寫小說,終究是很本質論的,祇是心態的確決定了藝術性的存在與否。藝術文學價值往往與經濟價值是無關的。不是賣座或者售出鉅額價格就是高的好的藝術(有時恰恰是反比的,當然亦有運氣作祟而成飛躍性正比的)。至今祇有非常少數的人相信武俠是一門藝術。不是小說是藝術而武俠屬於小說的一種那樣的講法,而是紮紮實實的,武俠就是藝術。不閃躲,直視武俠所蘊藏的龐大可能──

  武俠是嚴肅的,武俠是悲傷的藝術,它可以是從庸俗裡長出來的美麗異數。

  撇除掉劉以鬯對武俠在彼時或是正確的但當下已是千誤萬會的舊時觀點,《酒徒》實在是極好的小說,尤其是直接在小說情節之間如影似幻地置入詩歌一點,既像是醉酒人的意識迷離,又像是文學視死如歸終生無悔的告白。其中最精彩讓我動容的是雙數節的篇章裡會有分行無符號的詩歌段落、重複的詞句、奇異混亂的思索乍然現身,如「潮濕的記憶。……輪子不斷地轉。母親的『不』字阻止不了好奇的成長……輪子不斷地轉。打倒列強,打倒列強。……輪子不斷地轉。有朋自遠方來,……輪子不斷地轉。……輪子不斷地轉。……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濕的。」、「……這究竟不是有趣的事經過千萬年的沉思太空船終於出現了/我欲乘坐太空船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翹起大拇指嘲笑天梯的笨拙/我欲乘坐太空船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訪問補天的『女媧』如今究竟添了幾莖白髮/我欲乘坐太空船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訪問被『倏忽』鑿了七竅的『混沌』……我欲乘坐太空船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看一下宇宙到底有無極限/我欲乘坐太空船去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我走進一面偌大的鏡子/在鏡子裏找到另外一個世界/……這是一個奇異的世界猶如八卦陣一般教每一個人走到裏邊去尋找自己/在這個世界裏戀愛不是雙方面的事每一個人都愛自己/在這個世界裏人們可以從自己的額角上看到時間的腳印……在這個世界裏每一個人都沒有靈魂……」、「第一杯酒。/(有人說:曹雪芹是曹顒的遺腹子……)……第二杯酒。/(聽說電車公司當局正在考慮……)……第三杯酒。/(在新文學的各部門中,新詩是一個孤兒,……)……第四杯酒。/(女人為美麗而生存;抑或美麗因女人而提高價格?在我們這個社會裏,愛情是一種商品,……)……第五杯酒。/(在地獄裏跳舞。……)……第六杯酒。/(二加二等於五。酒瓶在桌面踱步。有腳的思想在空間追逐。……)……第……杯酒。/(紫色與藍色進入交戰狀態。眼睛。眼睛。眼睛。無數隻眼睛。……)」、……

  這不免讓我聯想到甫辭世的Leonard Cohen充滿大量囈語、魔想、迷茫與狂瞻的《美麗失敗者》寫著:「F說:別連結任何事物。……我不知道他在我迷濛的眼中看到什麼,也許是種虛假的神采,彷彿我已經徹底了悟天地萬物。有時候,在射完精,或即將入睡前,我的神思會逸出,踏上一條小徑,細如絲繩,而且綿綿不盡。我的神思……變成一著矛,矛又搖身一變,化為一根針,然後針將世界縫合。它為骷髏縫上肌膚……它為山岳縫上披肩,它穿透一切東西,……所有兩極分化的事物,會產生鏡像的東西,與不會產生鏡像的東西,在街道上冒出的尋常事物,這張臉和那張臉,一棟房子和一顆蛀牙,只是名稱拼法不同的一切尋常事物,我的針全加以穿透,而我自己,我貪婪的幻想,一切已經存在也確實存在的事物,我們全都是一條項鍊的一部分,美得無以倫比,而且超乎意義之外。別連結任何事物:F吼道。如果有必要的話,那就將事物並列在你的樹形圖上,但是別連結任何事物!回來吧,……

  還有Philip K. Dick被翻拍成好萊塢電影的癲狂小說《心機掃瞄》裡有這麼一段在極限瘋魔暴虐吸毒嗑藥情節裡的不思議溫柔片段:「『你是個好人,只是碰到了壞事,可是你的人生還沒有結束,……』……即使她擁抱著他,也揮不去的黑暗。『你是個善良的好人。這不公平,可是事情非得這樣。努力撐到最後。從現在起很久以後的某一天,你會回到原來的你,所有一切都會回到你身邊。』她想著,『恢復原狀,總有一天,在那天從人們身上不公平取走的所有東西,都會歸還給他們。……撤離,而不是結束。』/『也許在你燒得愈來愈焦炭的腦子裡,所有的線路都已可怕地壞掉,即使我抱著你,我還是感覺到回憶以五顏六色的火花,和光線偽裝成神蹟,暗中引導著你,渡過等在前頭接下來可怕的幾年。即使不懂言語、即使不懂眼前的景象、即使分辨不清真實與虛假,你都會在本能的引導下直到……』可是那實在太遙遠了,她自己都能以想像,也許在結束之前,鮑伯.亞克特所看到的,會是普通世界和另一個世界的混合。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擁抱他,並且心存希望。

  同樣都是自虐狂之詩,同樣是處理人在身為人對更高境界有所追究的困境裡,祇是三位書寫者各自寫出了不同關於毀滅的演繹,但又同樣深入於人之意念與靈魂的崩壞與試圖重建。

  而Charles Baudelaire在《人造天堂》直陳:「不管是文學家還是醉鬼,所有不可取的縱慾行為其實都來自於對『無限』的境界一種變質的追求。」誠然,不管是劉以鬯、Dick或Cohen,其筆下人物無不變態著人生去追索文學無限的境界。

  相信是容易的,但信仰太難。因為信仰文學太難了,所以將信仰的失落寄託於酒(或者毒或者性),於是酒變成信仰。酒徒是酒的信仰者。但酒徒把人的所有心靈力量都奉獻給酒以後,「……每一個賓客手裏都有一杯酒。祇有我是叛徒。我面前放著一杯咖啡。……我竟與自己宣戰了。……酒。酒。酒。……雷老太太救了我的命,並將她的積蓄全部交給了我,如果我還有一點人性的話,就不能再喝酒了。……我必須控制自己,不能變成酒的奴隸。……現在,正是喝酒的好時光。我何必虐待自己?人生就是這麼一回事,太認真,自己吃苦。……酒是我的好朋友,沒有一個朋友能夠像酒那麼瞭解我!……酒是一種證明,它使我確信自己還存在。……酒帶給我一個彩色的境界;又帶給我一片空白。……」,他除了成為酒的奴隸,還能有別的可能嗎?

  Lawrence Block的《搭下一班巴士離開》(一則非常純淨的中短篇故事,看似什麼都沒有寫到,但酗酒慾望幽靈般跟著,教人發慄寒凍)如此寫著裡頭那個明明已經在一陌生城鎮成功地塑造了新生活卻終究又毀了那樣美好日子的酒成癮者:「……醒來的時候想,如果他在下一站,換車回到他離開的地方,合不合理?回到越溪、回到他租的房間、回到餐館。回到卡蓮妮身邊。/不過,他不能。/因為他必須離開。他身體的某個部分一定察覺到了這一點,否則他何必推遲跟卡蓮妮的約會?為什麼喝光一瓶酒,還要出門買醉?/甦醒之後,發現自己躺地板上,滿身血跡和穢物,懷著無窮的恐懼、懊悔與罪惡感,帶著一切,其中孕育著邪惡的想法。/現在是你的機會。你可以斬斷逃離,你可以把一切拋在腦後。

  我以為無限的迷醉、對現實人生的加速逃逸,都是飲酖之舉,終究是傷,終究是要還的。人造理想、人造天堂都是幻之光,一旦回轉過來,都是自身的損害。其實,有限,才是最值得人念念不忘的。

  是故,《酒徒》也寫著:「──我認為一個勇敢的人必須有勇氣繼續活下去。」其主人翁則這般想:「站在鏡子前,我看到一隻野獸。」、「有一齣悲劇在我心中搬演,主角是我自己。」、「(如果別人不能原諒我的話,我不能不原諒自己。)

  如果從酒徒是酒之奴這個意義去看,世上大多數人都是武俠徒,都是武俠的奴隸,也就是說被牢牢鎖定在現有的既定的牢固的武俠認知與印象裡,而不自知不願覺,反正干卿底事呢,娛樂而已,不過如是。唯我深信,一個真正的信仰者,應該會敢於質疑,敢於背反大道而行險境,敢於放下眼前的美好舒適,敢於置散幻光魅影,敢於追擊無人知曉的狀態。

  我在《幻影王》裡寫過這麼一段:「你喝了一口濕刀子,酒啊,那是你的習慣了,你離不開它,這有點窩囊,你承認,但你至少控制得很好,你在發覺目標後,到這會兒一次都沒有喝醉,你不再爛醉如泥,這是好進展,足以讓你保持清醒足以殲敵,這樣就好,就夠了,有濕刀子或其他各類酒,你才能知道自己醒著,沒有它,你隨時會被那些零碎的、破散的回憶衝擊得四分五裂,你喝酒,那是因為你就站在巨大的、不可切割的傷口上。/而記憶,是不能閃躲的,你永遠驅除不了在你內部的東西,那裡有妻,有驚邪,你的戲舞啊,你多麼想念妻,她是你的一切,而你失去一切,你還能活著,但活著究竟為了什麼,對你來說,活著,就是找出幻影王,殺了他,為戲舞、驚邪報仇,就只是這樣了,活著是灰燼中的灰燼,是泥水中的泥水,是亙久的綿長的絕望,而你在等待著,在等待著什麼呢,……

  這就是我的武俠,嘗試更多,熱烈更多,絕望更多,堅持更多──

  我是武俠人這樣的宣告,就意味著:原生於庸俗,但絕不可止於庸俗。

 

 

  本文同步發表於《武俠故事》第三十七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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