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鋼鐵人3》。
作為目前最火燙的漫畫英雄改編電影系列之一,《鋼鐵人3/Iron Man 3》來到第四章(如果連《復仇者聯盟/The Avengers》都算進去的話)居然沒有讓你覺得搞砸,反倒是還頗有新意與延續性地揭露那個公子哥兒人物的靈魂層次──編導沙恩.布萊克/Shane Black很有耐心地拆穿東尼.史塔克的內部構造,使得這個看似最最不正經的英雄,反而出乎預想地超級有料。他的軟弱和不穩定,也就擁有了很親近的滋味。
東尼.史塔克這個角色確實有著複雜性,他不但自大、高傲,屢屢酗酒、狂歡,不想擔負責任,這一次還直接跟精神疾病(焦慮症、恐慌症)共舞,此傢伙確實是充滿爆點、渾身破綻、很難接受機構與系統妥善地控制的英雄。
而他的英雄感恰恰潛藏在他如一般人一樣的人性弱點裡。《蜘蛛人/Spider-man》系列的彼得.帕克是平凡的高中生逐漸懂得成長的意義乃得以蛻變成英雄,《鋼鐵人》系列裡的史塔克則顯然是對一個拒絕社會化(成長)的成人(或說半成人,很不大人的大人)的忠實紀錄。一系列演化過來至此,史塔克也終於要結束他大孩子式的冒險、娛樂人生,走向更堅實而沉穩的姿態了──
《鋼鐵人3》,由於保衛愛人與地球的焦慮,造成史塔克的精神緊張,無法入眠,一種人對天神、外星人降臨(接續《復仇者聯盟》的劇情)等等驚駭狀態的正常性反應(十分接近創傷症候群),讓一個超級英雄去經驗這些,就成為此一電影文本十分意味豐饒的設計。你一向很喜歡英雄具有破綻的這件事。完美無缺的超級英雄,在當代已經可疑到離奇。反倒渾身都是缺點的英雄更有可信性。
而你認為《鋼鐵人3》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在於「拆解」這件事情上。
編導有效地把史塔克的平凡性揭露開來,使之正面迎接他的各種缺陷與癮頭。他的英雄能力並不來自於他的天才與社會位置。而是他願意誠實地照見錯誤與邪惡通常是出自於漫不經心的事實。
這拆解的過程,還包括了史塔克心理的病徵與發作,以及對鋼鐵衣不自覺的依賴。從片頭說敵人是自己造出來的,到最後談到鋼鐵盔甲是他的繭等等,都可以見得此人物的自我反省,也使得《鋼鐵人》系列難能可貴地具備著思考的深度,雖不如《黑暗騎士/The Dark Knight》三部曲那般雄厚而強勁地探索人、英雄與當代社會的關係,但至少已經有完整性,已經再次更新英雄的定義,並且促使史塔克的「美國性」(輕率到幾乎充滿惡意的戲謔)特質也獲得檢討的可能。
此外,拆解還具體表現於人與科技的關係。《鋼鐵人3》相較於前兩集對鋼鐵衣的強調與製作上,這一次雖有遙控性鋼鐵衣與鋼鐵盔甲大軍的飛臨,但更多戲份集中在脫了甲衣的史塔克身上,他依靠肉身行動的時光變長、變多了。當然他的敵人也從鋼鐵(與他一樣能夠有能力製造、運用鋼鐵能力的人)變成全身高溫發熱足以燒熔鋼鐵、擁有絕境能力(毀壞的身體組織能夠再生)的肉身人,且還以恐怖份子(信念)的組織形態出現。
相當有意思啊,在這裡,肉身與鋼鐵關係的變化,似乎代表英雄回歸到人(身體,反科技或者說無科技式的)的風景,翻轉了一直以來東尼.史塔克的身體一路機械化成為鋼鐵人的情節與邏輯。
尤其是小辣椒最後以高熱肉體結合鋼鐵手臂擊倒惡人的作法,更是獨到無比,不但將鋼鐵的存有去神聖化、去著魔化、去無敵化,且讓英雄換人做做看,變成由小辣椒拯救史塔克(女男權力結構變動),真是教人喜歡的反設計。
對了,你另外還想到,編導透過敵人是自己創造的清晰論述,再加上滿大人係由AIM所研發出來的恐怖角色,似有言外之意,彷彿正傾訴美國至今為止所遭受的恐怖攻擊都源於他們自作自受的傲慢與殘暴──你並不認為這是空想啊。
──102/4/26,午後兩點十分,與夢媧,在高雄大遠百威秀Gold Class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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