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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漫長的沉默在門外停頓。



沒完沒了的叫,也會有盡頭的。我的嗓子像是吞了燒灼的木炭,隨時都會報廢。繼腳底板後第二個焚燒的部位。我怎麼還沒著火呢?



在火焰中的女人,然後永永遠遠地消失。



這有著淒豔的美感,不是嗎?



我感覺到胸口劇烈地起伏,我在呼吸,而我又恨不得從此再也用不上這個身體的這個機能。如果能不呼吸,一切會都美好。痛楚或者壞的東西全數崩解。



所有的所有,都會變得歇止,再也不會啟動。



即使要付出以後的幸福這樣子的代價。我想我都樂意。



幸福太遙遠,以後也是,那都是太遙遠的事了。



所以就算全都丟出去,也沒什麼啊,不是嗎?



不過我想啊,我恐怕連這點好運都沒有啊…



世界一定會想方設法把我留住的──



純粹想讓我痛苦。



他等了多久,我不知道,只聽到冷氣的聲響像是無形的毒蛇爬滿整個房間,還有我逐漸轉弱的呼吸聲。直到一個單調的鈴聲打破──



是從床頭方向傳來的。



我稍微飄移了一下眼角餘光。



一具看來很寂寞、很寂寞的室內電話,紅光閃爍。



我的耳朵好像會被刺爛。



那呆板的鈴聲卻愈來愈有急切的意味。



爛了也好。



我閉眼。



像是要磨蝕我的存在似的,耳朵一層又一層地被剝掉。



我任憑鈴聲如荒原的烏鴉操著誰也沒有理會的聒噪飛過。



我隱約聽見外頭有人在低聲談話。模糊不清。



我無動於衷。



輕輕的,「喀」──



這白癡!找人開門?難道不知道老娘全裸?怕沒人看?



「嗯。可以了。我進去就好。謝謝。」



我聽見他的鞋子踩在地毯上的細碎聲響。



一道灼熱的視線重重地搗在我的身體。



他走到我身邊。安靜的鬼魂?這傢伙總是那麼沉默,沉默得令人不耐煩,沉默得像是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動搖他。但那只是表象。老娘可以。老娘要他往東,他從來不會往西。為什麼?



一條被子覆蓋住我。他的動作很輕,輕得像是風──



那我是什麼?春水?讓你來吹皺我?耍什麼溫柔啊你!



他往某個方向走去,在按東西的樣子。



為什麼就我可以這樣對你?你不是最驕傲最冷酷的嗎?



冷氣機的低吼聲變小。



他又開始移動。



到床邊。



有東西在碰觸。



「喂,麻煩幫我拿個急救箱來。沒事。只是小擦傷。謝謝。」



然後他掛下話筒。



他往浴室那邊走去。



我想豎直耳朵,但意識倏明倏暗,像是離開身體飄在半空的某一點上似的。我是不是變透明了呢?酒精還堆砌的那道牆,還有一定厚度,腦袋也忽輕忽重,連腳底的疼痛都在遠去似的。



然後,就是一條暖暖的東西,在我臉上。濕潤的輕柔?



我不想睜開眼睛。



他什麼話都沒說,用毛巾擦拭著我的臉,很輕,很溫柔。



我連覺得煩厭的力氣都沒了。為什麼這傢伙這麼安靜?



大學同學到了現在也已經十年了。他的德行沒變過,始終是那種固執的沉默,像是說話很耗損神經似的。最好是你就有這麼了不起。跩什麼。還不是任我擺佈。我看不起他。



我,看,不,起──



但我的嘴巴什麼都吐不出,無論是象牙或者狗骨頭。



只不過是跟你做了,你就以為對我有責任,要照顧我?老娘不屑,懂嗎?老娘怎麼樣都跟你無關,懂不懂啊你?走開,我叫你走開──



有氣無力的,我聽見一個「走」字從我嘴角流出來。



但全那被吸進了像是空氣般的沉默裡,瞬間消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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