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擁抱終止以前，所有的季節終結以後。

無意間，無所事事的（雖然默一直好像有居留證似的停在無所事事之國裡）看了《超級星光大道》第二季的總冠軍賽。完全意外的頭一回把自己塞進那充滿營造意圖的節目裡去。



耐著性子不理會那想帶著觀眾往哪裡傾去的刻意性，把注意力放在歌手的表現──但，當然，默的耳朵還停留在冷冷的溫馴裡，爐子沒有熱反應，完全沒有。



直到梁文音唱了一曲李宗盛寫給家裡三個女人──當然那時指的是「前」前妻跟兩個女兒（好在人類關係裡沒有前女兒這種東西）──的〈遠行〉。



那可真是充滿懷念風味的歌曲，收錄在當時港台兩位創作型大哥級人物李宗盛與盧冠廷的《我（們）就是這樣》。默手頭上的甚至還是卡帶，卡帶欸，真該抱頭大叫天啊或者就是是怎麼個鬼回事，不知怎麼的，也許是現代社會推移的速度過快了，以致於十年前這樣短短的時間單位居然顯得隔了有一個冰河期那樣的長。不可思議哪，老老實實的不可思議。



起頭還不以為意的想著駱以軍的《我們》裡頭載錄的那些黏稠的惡夢般的文字，正感慨著生活居然可以過得這麼令人不寒而慄的遲滯拖重時，卻驀地惡絕對大於善的電視機傳來歌唱──




‧ 閃‧閃‧發‧亮‧的‧



歌唱。



瞬間像是一座火燄山自動在體內冒出來。



耳朵瞬間被點燃了。







默轉身，



眼睛閉著，



空氣震盪，



喇叭甩拍著默的背脊，



從耳朵後的四面八方撲天襲地的進來，



進來，



並上昇，



一路發熱到腦後勺，



美好的什麼一點一滴地滲入，



把體內無數無數悄悄裝填的頑石全數敲碎了開來，



一顆接著一顆。







那聲音是有故事的，有著潤澤的光暈。像是夜晚的一盞燈，有人守候著、等候著誰歸來的燈。吉本芭娜娜的短篇〈一點也不溫暖〉（收於《盡頭的回憶》）說：「『………應該是燈火中的人，他們內在的亮光反映在外，才會令人覺得明亮而且溫暖吧。畢竟，即使是電燈開著，卻令人覺得十分寂寞的情況也非常多啊。』＼『人本身是明亮的？』＼『人內在的氣，是會發光的。一定是的。所以才會令人嚮往，才會令人想要回家吧。』………」歌曲本身是無機質的，一切端賴唱的人的詮釋，就像是燈火，也是有那種等著將你吞噬的燈火在，而這首原來疲憊滄桑的〈遠行〉，卻被梁文音唱成了圓滿豐飽的祝福，彷彿一場風和日麗的午后正在耳邊靜靜地展開，延到了遠方以及未來似的。（──雖然收尾時她還是免不了想展現技巧的飆了高音。）



默的背直接承受了她的溫暖。



小小的而具體的溫暖。



在歷經了奇妙的旅程後那蔓延在嘴角的微笑似的溫暖。



跟吉本溫潤地將傷痛縫進了自己的生活般的文字一樣。



那歌唱就是有這種現行感。



一種含著溫暖的光的柔軟。



多麼美好。



多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