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有時呢如花會自豪具有男人的強硬物事。她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這世間還有如她般特別獨異的存在嗎?到髮門之後,如花就覺得自己跟所有的女人不一樣,她不是生來奴隸。因為她並非全部都是女人。她有男人的一部分。她應該是尊貴的。雖然髮門教條一直說著女子有道。但不覺得矛盾嗎?眼下統治髮門的人,可不是女子,而是有雄壯男軀的王。

Published 2016/06/14 20:05

十二紅顏

 

一方妹妹的刀鋒相互搾壓,而後擠出一滴水。

 

真的是水滴。純純粹粹的一滴水。

 

刀怎麼能生出水來呢?連紅顏都感到驚愕。刀法只求生不講死的一方妹妹,將天地髮無邊之在水一方逕自朝生路的方向猛推,最後乃生出往死裡活的人間在水,這已經夠難解,沒想如今她還能以刀喚水──

 

兩柄醫殺刀生出純淨的水。可能嗎?抑或只是幻覺?

 

第七剛剛動作的細節,紅顏記得一清二楚。一方妹妹將兩柄醫殺刀併合握在胸前,再緩緩往前推出,一寸一寸的推出,彷彿是靜止著,但紅顏覺得又像是正目擊流水慢慢地侵蝕沿岸一般,看似沒有動靜,實則一步步遂行目標。

 

紅顏對第七女色的刀術進境很感詫異。若說是刀癡十一啊那也便算了,玉裂整個人簡直像是為刀而活,只執著於刀法之事,而且絕不退讓。第十一女色對刀彷如熱愛一般。在髮門,王可以說是所有髮門人的信仰核心,畢竟他的表現猶如神祇一般。但紅顏相信,對玉裂妹妹來說,唯一能夠被稱之為信仰的,八成只有刀了吧。刀法大於神──十一玉裂想必是這麼認定的。

 

是以,十一的金焦焚空就跟她的人一樣,完全大開大闔,熾熱無比,能以刀法製造出讓人彷彿置身火爐內的高熱體感,也是合情合理,並不意外。然強調殺生也能醫身的一方妹妹,居然能把刀用至慢之妙絕顛峰如斯,則教紅顏錯愕。

 

她和王曾一起推敲過天地髮無邊刀法──十二女色中,唯紅顏知曉無邊者所開創的不世刀術的來龍去脈以及全貌──甚至他們還達成共同結論,若要讓此刀法發揮到淋漓盡致,就絕不可集中於一人身上,天地髮無邊不止是刀法而已,它還是天下間最神奇的陣法。只要由十二人分別使一招聚合起來,十二女子加上十二刀式,可謂是無人可敵舉世無雙。無邊者刀法的廣大深袤是超越人的想像的。

 

也因此呢,紅顏特別知曉王刀十二套的意義與成就何在。實際上將王之刀法分散給十二人的作法,主要考量的是整體戰力。當然了,也暗自有著讓女色彼此制衡的隱密用意。

 

不過,女色刀藝的發展一路出乎紅顏的料想,王恐怕也不能完全預測到吧。

 

紅顏過去曾協助王將女藝之刀成功溶進王的刀技裡──其實呢,紅顏的武學長才並不在王之下,只是久遠以來她甘於作為王的影子進行活動。彼時,王意圖復原無邊者之前所未有刀法,若沒有紅顏在旁不斷餵招,王能否繼承全部的天地髮無邊繼而開創出新局勢,還是未定之數。兩人煞費苦心好不容易才轉化完成,於是,天地髮無邊從至陰至柔轉向剛中蓄柔、陽裡有陰。

 

易言之,髮無邊原是柔體陰刀,但到了王的手裡就演化成剛體柔刀。天地髮無邊到了王那裡,已經是演變成另外一種天地髮無邊,第二種的天地髮無邊刀。然後,開枝散葉到十二女色的王刀十二套,這又是第三種天地髮無邊。

 

最初的第一種天地髮無邊再不復見,沒有人真正知曉無邊者原始版本的十二刀式究竟是什麼模樣,只有一些聽聞與傳說還在流傳著。這套刀法既是一代傳一代,又是一代變化一代,更新的一代也陸續演進著。

 

而這裡面就有一個不容閃躲的問題,亦即:刀法也有性別嗎?

 

廣泛點說,紅顏以為,確實是有的。也許用男女來區分刀法是過度強調人的生理特質了,那麼就講陰陽屬性吧。在無邊者到來東土以前,刀走陽霸:陽剛霸道自然是刀相對於陰柔王道之劍的特異表現。東土風氣幾百年下來普遍是以使刀槍為主流,鮮少有用劍的組織──唯一例外是為了反對王、反對新髮門的揚眉男子幫──而無邊者的刀卻是圓滿具足的陰柔之刀。她的立足,使得東土刀藝得以步向截然不同的新風景。

 

而或許是王作為男性剛體的緣故吧,當女色們承接王的刀學時,自然而然會進入需要再轉換的機制。那幾乎是直覺性的調整,不知不覺間又從男刀再兜繞回女刀。王雖從旁協助引領,但主要還是任由女色們自行發揮並投入其天分才情。就因為無邊者──王──十二女色形成了複雜網絡,是以天地髮無邊十二式又進化出更多的可能性,乃至於造就十二套王刀的終於臨降。

 

以這個理據方面來論,最好的刀法無疑會是陰柔相繼水火共容的吧。因此,紅顏合理推斷,若女色們學的是無邊者版本的髮無邊刀法,或者就只會是老老實實的一招,想來無法衍生延伸新的完整的一套王刀。

 

而有時她會想,若十二套王刀跟王的天地髮無邊一較高下,勝負如何呢?

 

紅顏在心裡忍不住對自己苦笑。她對他還有所怨恨嗎?為何會冒出這樣的念頭?往昔情事沒有消解?他已經變了,變成王以後,原來的那個人已經死了,和她有過一段堅實情愛的鬼髮已經不在了──連他本來的姓名,紅顏都刻意遺忘掉。但至少他撐起了髮門,他將無邊宮帶向壯大,帶向獨一無二,讓東土就要合一靖平。這也夠了吧,不是嗎?終究他確實完成使東土和平的目標。當年她和他就是這麼期許的,王不是做到了嗎?

 

無論這些成就有多少是出於十二女色的努力,但若是沒有王做為核心樞紐,沒有他悟全天地髮無邊,沒有他爭取到宋未遷的歡心喜悅,沒有他力抗趙眉率領的反叛勢力,沒有他收服連乙明、陳路遠、許之行、周秋梨等上一代宋門主的親傳弟子,沒有他,也就沒有無邊宮,也就不會有新髮門,更不可能有十二女色,以及後續發展的十二套王刀。這些都是很清楚明白的事。沒有他,一切都是空的。

 

即便他這會兒以男性之尊居於權位高頂上,但他屢屢對外宣稱自己是無邊者的繼承人,髮門可以有今天的興盛都源自無邊者,且東土女子地位已不可同日而語,凡此種種,怎麼說都是他的大功勞。紅顏還有什麼好怨懟的呢?

 

他們一起夢想過的東土世界,都已經實踐了,不是嗎?

 

曾經,她癡愛心戀於他,相當長的一段時光,但也都過去了。那些情緒若如影隨形,絕沒有益處。她明知如此,但心裡有些東西是不可能說解就解。紅顏要求自己得更現實更理性。但某些碎裂還是沒完沒了在體內恣意昏亂暴烈著。

 

在王十多年前開始收集般找尋其他十一名女性、以集結為旗下十二女色時,她就完全明白了。是她跟王一起發現天地髮無邊作為一集體攻擊方法,將會比集中於一人身上更為有效與強大,不是嗎?若非她陪著一起推敲研究,加上參酌舊髮門時期的特殊教習方法,王會那麼確信這一點嗎?是了,回過頭來想,十二女色的促成,其實有一部分是因為紅顏的緣故。說到底,王會變成王,紅顏會是十二紅顏,其來有自,皆與她有大干係。

 

於是,紅顏便絕少說及過往的事,包含她對天地髮無邊刀法十二式的認識、觀點乃至於貢獻。主要是她不願意一再發現她過去的每個決定都讓他不可能回頭地走向王之路,她不願意屢次想及就是她讓自己失去了鬼髮。

 

紅顏的本意是良善的,她想著崇高目標,想著她所愛的人能有一番偉大成就,想著他們倆可以為東土之境帶來美麗的改變,想著他對她的情感必然是山海不移。她以為一切都會變得更好。她以為。再之後,就是今日的這番情勢。

 

然則,一方妹妹此時展現的高超刀藝修為,卻讓紅顏不得不想起與他一起摸索王的刀法,還有後來王傳授刀法給每一個女色的機密作為,之種種……而她努力壓抑那些自然湧起、源於過去的諸多念想。

 

往日是怪物,她知悉,如果自己一直念念著以前種種憂傷美好,那麼她心中怪物的種子也終將蛻變長成巨大的滅亡,摧毀她迄今為止還勉力維護住的人形樣態。她不願意如此。不願意自己也變成怪物。多災多難的東土,最需要的不是怪物般的紅顏,而是身為人的紅顏,是願意捨棄個體情仇的十二紅顏。她費勁地保持住神智,不屈服盲從於自身的感覺。

 

她必須從她體內憤怒與恨意的牢籠裡逃脫開來。她必須做到。

 

目睹第七一方的動作,紅顏覺得時間不止是慢了,甚而是停了,停止流動。

 

她的心竟也不由自主地去至更深沉詭密的黑暗地界,徘徊難離。

 

編號19  觸碰黑暗的瞬間  2012  40x45cm            水墨絹本設色

觸碰黑暗的瞬間。劉信義。水墨絹本設色。

 

第七一方

 

猶若被扔進火爐中,若非醫殺刀冰清玉潔般的觸感相助,還有人間在水心法含蘊護持,一方懷疑自己根本撐不了多久。玉裂姊姊的赤銅刀所能散發的熱力,怕是連岩石都能熔解吧,可怕究極。

 

而且呢,十一姊姊的身上還帶著一股濃郁酒氣。一方動手沒幾回呢,就覺得自己已經快被醺醉了──這也算是玉裂的另一種攻擊嗎?真是,姊姊不應該喝這麼多的,才一早啊。

 

一開始,一方慎重微小地有來有往地應對十一玉裂的攻勢,但總是被動挨著打的局面。表面上看來呢她應付裕如,但實際上差點要被蒸騰的沒有歇止的熱給逼昏。再加上玉裂姊姊的刀快,快到讓一方眼花撩亂,完全跟不上。

 

相較於赤銅刀火性猛烈,她的醫殺刀或許根本就是個笑話,細長的冰涼短刀,近不了姊姊的身,只能勉強鎮守住自己的身前。她不得不全力抵禦,盡可能延後兇惡如烈火的刀勢燒過來。

 

於是,她不得不慢,在最微小的範圍,把兩把刀的清涼舞到最大限度。

 

惟就連一方都沒有料到的是,當她心無旁騖地進入見招拆招狀態時,人間在水猶如有自主意識般變化無窮,河水一樣順應著所有的衝擊,再大的狂風暴雨,河流還是河流,仍足以容納無數狂暴的雨水從天而降,將暴雨改變為流水。

 

她的刀與刀法渾渾然就如同河流一般。彷若姊姊的刀招是河岸,而一方自己的刀則是水。情勢變得詭異難測。十一玉裂的刀之燄不管幻化出怎麼樣的邊際,如流水般的醫殺刀都能巧妙地變形且容身其中,讓赤銅刀無從封鎖一方。

 

而且,刀法拉扯著一方往某個盡頭鑽進去又穿過去。眼下的人間在水為她開啟了一道神祕裂縫。她正被扯進去,深沉地投入其中,無由規避。她的意識抽離開來。而她的身體自動地使出那些絕妙之慢的刀招,讓在場人持續大開眼界。

 

她的刀愈是慢,她的心就愈是靜得豐豐饒饒。

 

最後所有的感官機能都閉合,她完全進入那道無人知曉的裂縫之中──

 

一方進入自己,進入刀,進入一種無視無聽無嗅無觸無味的感官喪失狀態。

 

而後,她揮出一刀,專注得像是連世界都要消散的一刀。

 

兩柄醫殺刀祭出人間在水新近悟得的一式:水死。

 

那是她因為一個病人的死而創的。一個老男孩。明明才剛過完十一歲生辰的他,身體有異變,已瀕臨徹底崩壞,光看身體會以為他已經七十多了。非常可憐的孩子。他明明那樣年輕,但又是疲倦且蒼老欲死的。

 

一方對此責怪自己,若她能掌握到生的奧秘的話,也許就能讓那少年多看幾十個年頭的日照與海。然人間在水卻始終不能根除他的病灶,他的體內有一怪異的氣。一方就是沒法抓住它,瓦解它。人體多麼奧妙,如果她能把那道氣斬除,或把它調整成活性的話,老男孩的身體裡或有可能會生成一道別人得練幾十年才能擁有的功力。但一方沒有,她真是無能。她沒有能救回他──那有著純淨雙眼的少年。

 

但也因為這件事,一方更確定人力是有極限,人必須接受人的限制。

 

人不會、也不可以是神。

 

而在那之後,始終沒有完成的人間在水刀術,再度往前演進。一方赫然發現第九招:水死。當她練刀時,想起那個來不及慢慢經驗人生的老男孩原先還有很多的可能性,一方就驀然領悟到王刀第七套的最後一式。

 

他的少年時,已經感受到死亡欺進。他抗拒不了。一方和他都曉得這件事。

 

於是,一方帶他去看海。東土極東是無邊海,像是沒有窮盡的海。他的願望是看海。他就連夜寐時夢到的都是海。他說過,「海,媽跟我說過,她回來以後,會帶我去海邊玩。」他始終掛記著那個永遠回不來的媽媽,口中的海。

 

他對母親有一種堅實的想念。也許他不是不知道母親回不來了。誰都不曉得他的母親怎麼了。東土戰亂頻仍時,別說一個女人的死何足道哉,就是成千上百的女奴之死,也不會有人在乎。

 

而老男孩對母親的情感很強壯。他說,「母親不會死的,她就在那片海裡。」

 

一方知道,那是巨大的想念。他常常告訴她,他的母親都為他做了些什麼事,如何為了他忍受種種痛苦仍舊絕不放棄種種。漸漸的,老男孩的母親就像是一方的母親。她心中的母親就應該是那樣子的。

 

他是一方至今為止照顧過無數病患裡最稀奇的一個。他的眼睛是海。藍色的海。老男孩的眼神非常純淨。純淨的海水湧動在他的雙眼裡。人人都視他為怪物。但他卻是沒有半點怨懟。他拖著老得很快的怪異軀體,竭盡所能地照料其他的小孩。他是悲慘的孩子,但他不被憂傷征服。他面對自身的絕境不斷逼近,卻仍舊保持著純淨的善意。

 

面對他,一方有時會覺得自己是無比羞愧的,活得那樣骯髒無恥。

 

他是她的好幫手。不管別人怎麼羞辱怎麼認為,他都不會動搖。他仍然為了別的小孩努力。他是一群小孩眼中的老哥哥。長得有點奇怪,但溫柔得就像是他們的親人,有耐性而且處事細膩。提前的老朽似乎也給了他不能多得的本事,他可以穩穩妥妥地給人安全感,甚至不僅僅是比他小的孩子,就連大孩子或者成人,也都感覺到老男孩的魅力。他廣大的性格,有時會讓一方覺得他是不是另外一個王,抑或者說無邊者。後來,幾乎沒有再會嘲弄侮辱老男孩的人。

 

一方在無邊宮外圍萬戶石屋中設置了一個她專用的診療房,誰有需要,都能去那兒尋求她的醫治,即便不是髮門人,也來者不拒。在老男孩還能移動的前兩、三年,他每天都比一方更早去到那裡做他能做的任何事。他跟她說過,很想學一方宛如醫術一般的刀法,「如果可以救更多人就好了,如果能夠讓更多人的痛苦變少變小就好了。」男孩像是沒有想過最應該得救的是他。他簡直不像這個世界配擁有的人。

 

一方想起老男孩時總會暖暖的,心思總會變得清澈許多。老男孩是一方看過最清白的靈魂,比女蘿姊姊和芳菲姊姊還要純白無瑕。一方沒辦法跟他一樣。他的心智太高貴了。但至少,一方對自己發誓,至少她的所作所為都要是清白的。

 

四個月前,一方察覺他愈來愈衰弱了。她開的藥方,她為他施的神奇刀術都再也不神奇。短短的五年間,發病的他從少年長成壯年,然後老年時光瞬息而至──身高體型都沒有變過,但老的威力確實在他的十一歲身體造成毀滅。他的肢體很快萎縮,再也不能隨意走動。時間在他身上是加速通過的,不,是高速碾過去的,全然無視於他的意願。殘暴的光陰折磨他。他喪失他的身體。最後幾個月,他只能癱坐在椅子,流著口水,四肢不自然地扭曲,便溺失禁。

 

於是,她背著他,走了大半天,到海邊去。縱使身上都是他的屎尿汗水,一方仍舊堅持背著他前往無邊海。一方獨自照料他,親手為他洗滌所有髒汙,為他換下衣物。一方甘之如飴。她只求他可以舒服一點,他能有著最後的尊嚴。

 

王沒有反對,她事先徵得王的同意。如花妹妹說要陪她一起去,但一方斷然拒絕。且不說東土有誰膽敢對能救命活人的女神仙動手,就說近海這件事吧便是大部分東土人無法突破的恐懼源頭。所有東土組織,就屬髮門離海最近。髮門在前幾代門主還能支撐住,有一部分原因該歸功於無邊者將髮門奠基於離海不過半日路程的極東處。有幾個東土人敢越過無邊宮到海邊?一方自認安全無虞。

 

因此,她想要一個人背著老男孩去。就一個人。

 

這是她對他的崇高敬意,這是她對他的真心實意之愛。

 

看海的那日,她和他一起震驚,癡迷海的無限之藍,敬畏海的無邊無際。無邊海有一種吞天食地的氣概。他們都說不出話來。一方將老男孩輕輕地放在充滿細沙的海岸,靜靜地陪他。

 

老男孩帶著一種莫以名狀的眼神,一直、一直望著海,從午后到黃昏,然後熬過長夜漫漫,在海風的吹拂,以及皎潔月照與滿天星星之下,一方一直陪著他,維持男孩的體溫,沒有話語,只有沉默。

 

兩個人的沉默,是孤獨的全部。他們活在自身的孤獨裡,但感覺到一種孤獨與另一種孤獨之間無聲而完美的契合。衰老少年的話語雖然完全死去了,但他的目光還有一點生機,他看著她的時候仍舊充滿著情感,雙瞳裡都是明亮的星月。一方無法忘記他偶爾投來的眼神,像夜裡最雪亮的照明。直到曙光大現,日照東來──

 

當日光初昇,海面驟然火艷艷燃燒之際,一方知道他嚥下最後一口氣,走了。

 

老男孩的眼底只剩下空洞,巨大得像是可以吃進一片虛空的空洞。而在空洞的表面還有著旭日輝煌,有著海水潮紅。天地自然風景仍舊美麗得不得了地映照在老男孩無生命機能的眼瞳底。

 

日出華麗之景,絢爛瑰麗得無法置信,但非常短暫。

 

一方始終記得那一幕──

 

東昇之日與老男孩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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