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瘂弦,以及對存在進行思維
沈眠/寫
不寫詩的時候,我們以睡火山的姿勢存在
以沉寂的、無聲的夢,取代噪音與生活
以在路上,交換群體中的面目模糊
活著,是在黑暗的盡頭
是在光亮的深處,是在花香間
是在鳥獸聚散,是在臉蛋開花而眼淚結果
是在一個語詞死去、另一個甦醒的語詞正在偷窺世界
是以眼睛摩擦深淵,以耳朵摩擦神諭,以體熱摩擦回聲的年代
而我們究竟是什麼?詩人的靈魂蛇立起來
「工作,散步,向壞人致敬,微笑和不朽。」
在虛無裡,他的進程係趨向於為宇宙命名
而我們究竟不是什麼?詩人持續再生
並蜿蜒到天上,盤繞成星座
為行星與銀河提供可能的詞語
應該質疑我們和聖經有任何血緣關係
應該逆轉上帝頭顱,思考魔鬼
應該背起一片紅海,在道德最微弱之際
應該扮演末日追趕先知
應該獵捕罌粟的記憶
應該追訴那些簡陋的遺失工程
應該在嘴唇表面逐句逐字譯出如詩的戀人
「把曙光纏在頭上跳舞的人」,或許就是
一名天使,剛剛從撒旦的密語底脫逃
剛剛來到世間,剛剛發明光線
以之與我們的鎖鍊吻合,合成翅膀
好像可以飛了,在無止境迴轉的愛與詛咒
中間或許隔著沙和老邁的憂鬱
但有些人背著牆溫馴地相遇,有些人則在太陽的哲學
以青春吞食青春,火焰撞擊火焰
「活著常常就是想著」,名字裡有著剛誕生的玫瑰
還新鮮而嫩,一起捧著歲月養護
或許幾十年後將有火山灰掩埋
猥瑣而仍為彼此舞動的手腳
──於是我們從活著跳向存在
還有宇宙史,億萬種不曾離開時光曲線的
思索,跟隨詩人對一目了然的季節遂行破壞與爆發
而後重建,而後我們得以迎接、棲居於詩意之中
註:詩題及某些句子或援用或改編,皆出自《瘂弦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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