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蛋,個人還蠻喜歡的,無論是可以放到嘴裡的各式各樣的蛋,還是實際上掛在女人身上大小不一形狀多多或豐饒或平面的蛋,隱喻性或者一般性的,很傷腦筋,全部都喜歡,吃(當然這吃也就同時有了象徵意味)。蛋的殼同時也是默所好奇的。那其中似乎隱藏了某種意味。非常耐人尋味的,關於誕生和世界的,某種意涵類的東西。

  那薄薄硬硬的一層就代表了之內和之外。有著邊緣性。

  像牆。像生存的什麼。

  當然也是黑夜與白晝在混沌之中的位置。

  《黑夜的白晝》,由島國【劇樂部劇團】與日本【榴華殿】共同製作的戲碼,「第十三屆皇冠藝術節」的首檔──真遺憾體力有限,真遺憾眼睛只有一雙,腳也只有兩隻,要說不幸嘛,恐怕也有點,總之,這個藝術節唯一能觀賞的就是這齣——編導:川松理有,表演者河原賴、吳貞儀、謝其文(廣告「爸爸買給你」的那個看來有點衰的演員)、高瑋圻、羅啟紘、曾國豪。

  怎麼說呢,這是一齣採取默稱之為「自由切換」形式說故事的劇場文本。那就像是一種滑動。從這一個元素到下一個元素。頻道的快速跳換。漂亮、輕盈、大膽的跳躍。

  就說說開始的地方。一個看完報紙說自殺是種引起人注視的手段而終將跟報紙一樣被任意丟棄的釣魚男子,接著他說到一頭藍鯨肚子裡有章魚跟一個想死的女人,然後便折起報紙,放在身後的偶戲舞台,並把自己嘴上的鬍鬚黏成紙偶的髮,坐下,釣他的魚,並偶爾替紙偶們獨白與發聲。

  其後情節線就在紙偶與真人看似隨性的流轉底變幻。且那流轉是真人採行切片分段式的動作所完成的。相當有意思。這怎麼說都是很那個,模式獨特。

  而那其實又多像是流浪啊…意象跟意象的流浪。女人到了藍鯨的胃裡,甚至變成章魚的助手,開始編輯報紙。哪一邊都可以。跨過去就是了。不被邏輯所侷限。它輕輕鬆鬆地就跨出敘事的另一種姿勢。鮮奇。似乎這個劇場,只把意義精確地鎖定在事物上。讓事物的內容不被線性敘事所束縛。其餘的,就交由它們的彼此碰撞。自由的碰撞。產生自由的連結與各種意義與意義以外的存有。

  不由得,默便想起了金基德的電影以及川上弘美的小說。情節的開展充滿可能。譬如《情弓》那艘怎麼也發不動孤島般的大船啟動時老人已死女孩已離去它就往大海行駛,還有那場老人死後女孩在船上跟無形之物的性交落紅;譬如〈消失〉(《踏蛇》,蘇惠齡譯,麥田出版)裡五個小孩對來勸誡他們安靜些的大人丟出粉末開始忽上忽下的跑最後還跑著跑著就變成了龍捲風。

  那變換何等突兀,簡直不在情理之中啊…但就是這種拆除了框架的敘事,才生猛而自由。沒有柵欄。如果有所謂章法,恐怕也是混亂而自覺性的。但妳就是和某種超脫感對話了。

  那很曖昧。沒錯。甚至是夜晚窗外模糊的風聲。但妳清清楚楚知道它以一種奇異而渺小的動能作用著。而那作用強烈地打動到妳。就像海是一望無際的,妳目光所及,沒有邊界。

  而那顯然讓妳感覺遼遠而寧靜了。

  這是一部不斷對自我對世界進行探詢關於幸福關於活著反覆迷惑著掙扎著的文本。有好多意象,有熱氣球有嬰兒有海有蛋有船難有島嶼………等等。每一種都具備意義。但那意義恐怕需要在感受裡被蒸餾。表現形式也相當特殊而多元,說書人的型態外,還有類似皮影戲的操偶。表演者類似紙偶的僵硬肢體,也有種寓意之類的東西。

  而那顆蛋,最後砸碎了的,蛋。它貫穿了整齣戲。卻又什麼都沒有交代什麼都沒有生出來。可奇妙的是,妳會牢牢的記住那蛋無言的姿態。牢固地記住。

  彷若其實妳看見的,是一個宇宙曾經以蛋的形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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