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那人,那黑黑的原來躺成一團的人突然站起來,然後像是一股黑風席捲而來。他撲向我來。不。撲向他們。不不。撲向我們。然後那四隻笨貓簡直像是木頭人一二三的給我釘在原地。哇。你們是殘廢還是怎麼樣。哇哇,來了!
他來了。
我連忙兩手把我的貓身用力揣在懷裡,然後一個大步,腳不自覺的猛然踹出。
蹬了個空。
我踉蹌了一下。
多走了幾步,左手撐在牆上。右手牢牢摟著自己的身體不放。唔嗯?這是在幹嘛?怎麼回事?怎麼沒有踢到實物的感覺。那黑黑的東西穿過了我似的。又是「夜精」?嚇到了我。真的。
〔CK,你還真喜歡玩哪…〕魔兒的聲音像是冷箭。
那個,我,這,可不是,但,那黑影哪兒去了?我低頭一看。那倒厥的人還躺在原來的地方。我是眼花花就對了。該死。「咳咳…沒事,」我一邊說,「沒事。看這個笨蛋的腳能踢多遠而已。沒事。」一邊手拍拍擦擦屁股左側。
我避開四隻貓的眼神。一直凝視著牆邊。
〔反正這裡結束了。他怎麼耍是他的事。〕紅毛又補了一隻冷箭。
〔CK真是玩心未泯。〕三腳貓又輕鬆地在我背後插了一隻。
〔可能想表演功夫──〕死胖子居然也敢弄我。
「你們有完沒完,」眼角餘光有個東西動了一下,「哇。」
〔哇什麼──〕沒說完,換七郎大喊:〔小心。〕
我往左邊的東西就是猛猛的一個踢。卯足了力。你這王八蛋。
魔兒叫:〔左拉。〕
左拉飛快動作,爪子虛晃。又是一堆東西砸向那邊。
胖子拉你可別搞錯人啊…
火光乍現。
七郎也動手了。
我繼續踹。用力、用力。像是會上癮似的。
馬的。該死。你這混帳孬種。馬的。只會虐貓。我不弄死你我改跟你姓。去死去死。喜歡暴力啊你。怎麼這樣帶種的只凌虐弱小的。踹、踹。老豆用力。我換腳。我要踢死你。踢到你殘你廢你永遠再也不能傷害貓。老豆用力。老豆使足了力。我改用腳的前端狂踢。我感覺到肌肉與骨頭撞擊的聲響與力道。我聽不見別的聲音。我也沒看見其他任何事物。老豆眼中只有這個人。他要讓這人死。老豆的忿怒燃燒著我。我再換上腳後跟猛往那黑色的肉裡戳。一戳再戳。戳爛為止。我要你死。老豆要你死。死吧。碰碰。他停不下來。他一再使力。黑色的事物上有了支離破碎的紅。這樣很好。繼續。繼續。
有點遙遠的呼喊不知道從哪鑽出來的,〔CK〜C〜K〜CK〜C〜K〜〕
踐踏。踐踏。你就懂得戕害弱小。你只是個被暴力污化了的人形。你該死。你的確該。老豆不會客氣的。我應該也一樣。我要讓你變成一團爛肉。老豆要用刀一片一片的剮你。把你骨頭一根一根折斷。爛泥。爛泥。我踢。我踢。踢。
〔CK,醒──醒醒,醒醒!〕
你不該活著。你停不下來的。只要有機會。你就是沒法控制自己。有機會你就會動手的。有多少殺多少。我不能讓你害死貓咪們。我,老豆,不能。不能讓你活著。腳發麻了。腳被回衝的力道弄得發麻。但我得讓你,讓你,你──
我恢復視線的時候,黑色的一張臉卡在眼前。唔嗯,幹嘛?還有那張嘴巴,那張嘴巴湊了上來,親在我的,哦不,老豆的嘴上。那隻黑毛整個人飛在我胸前,四肢巴住肩膀、胸口,一張烏漆抹黑的嘴就黏了上來。原來貓界流行特技親吻?
然後一股巨大的搖晃傳來。
簡直像是世界突然不是平的了。像是有角度。而角度一直變化。變化。這一頭上升,那一頭下降。這一頭滑下,那一頭浮上。像是蹺蹺板。而我同時處在兩個端點之上,上上下下個沒完。我要吐了。
就在那時,我好像看到了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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