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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在《聯合報:聯合副刊》20150530

  閱讀毫無疑問有濃濃日系血緣的新日嵯峨子(主要是瀟湘神操刀主控)小說,首先我要憶起推動輕小說大浪潮、擅長文字暗碼轉換以及神魔般天才偵探與罪犯群像的清涼院流水,在四本厚厚的大費周章飄來忽去有多種翻讀順序的《COSMIC世紀末偵探神話》(《流》、《水》)、《JOKER舊約偵探神話》(《清》、《涼》)肆虐玩弄虛實交錯的人物時空狂亂辯證:「……『你』變成了『我』/變成『我』的『你』接下來又要尋找另一個『你』……──人是永遠的謎樣故事──」,《臺北城裡妖魔跋扈》其實也具備類似旨趣但又進一步有豪壯口氣篤定感:「……我們都處在故事之中啊,因為我們所知的世界,全都是認知後的結果,我們說話的同時便干涉了認知,所以世界一直是扭曲的……只有作家能決定世界的樣貌,將之變成固定的形態。」(測不準原理?觀察者效應?)

  而這樣身份矛盾與多元論述的迷宮小說,嚴肅文學有太多例子不勝枚舉(譬如Milan Kundera、Unberto Eco、Paul Auster、董啟章、J. M. Coetzee……),類型領域也很容易推及到森博嗣、新本格的綾辻行人與折原一的【作家倒錯三部曲】乃至小說偵探與小說作者同名的Ellery Queen、Stephen King《秘窗》、【黑塔七部曲】(九命怪貓老兄乾脆粉墨登場到小說裡),抑或好萊塢罐頭電影《神探愛倫坡:黑鴉疑雲》、Neil Gaiman奇幻文本《美國眾神》等,神魔妖怪方面的賣點亦很難不連結往漫畫藤田和日郎《潮與虎》、安達渡嘉《流浪神差》,和書封提及的京極夏彥神怪雄辯推理,此外包括後外地文學、灣生文學的提出也都指涉牽引向雜種議題,《臺北城裡妖魔跋扈》堪稱是市場力與娛樂性滿載的華麗大拼盤,讀來讓人感覺精巧、優雅又痛快,作者殷實地擁抱住宛如新太陽一般盛大壯麗又坎坷多歧的書寫野心,企圖在島國逕自開創嶄新的獨門混血文類。

  惟我比較關心的還是其中創造與被創造(神性與人性、主體與客體、殖民與奴役、自由與牢籠)的複雜關係,並享受著新日的細膩豐饒推論,且又令我想到Jorge Luis Borges蠻喜歡提的Samuel Taylor Coleridge異想,大意是有個人做夢到天國,在那裡有誰給了他一枝花,醒來後花依然在,我個人這些年的心得不外如是:書寫即是握在手中的那枝天國之花,溢滿神祕隱密的奇蹟。Borges又曾這麼寫過:「我覺得我寫的東西象徵著正在寫的人,也就是我自己;為了寫故事,我必須成為那個人;為了成為那個人,我必須寫故事,如此循環不已。」同時這位偉大的盲人小說家尚好心的留下警訊:「……謎的答案始終比謎本身乏味。謎具有超自然,甚至神奇之處;答案只是玩弄手法。」但願新日嵯峨子的【言語道斷之死系列】莫要輕易等閒走入如此末路窮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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