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子的。

  這個光頭的男子,他在下午六點之前就坐在NB前,讓電腦的運作一切正常地展開,並仍好端端地呼吸與及存在。他等待,靜默地,只偶爾在鍵盤上敲打些什麼,神情專注而肅穆,像是個面壁即將開悟的禪師。

  是的,等待,他在等著某個事物的降臨。誰都在等待。而等待是那樣子損耗。妳仔細看,他的眼角正打著轉,幽微的轉。再往裡頭鑽,妳甚至會發覺他的胃部陷入抽搐狀態。他在自己的內部摩擦,摩擦自己的身體。而只是為了等待。

  等待是一種恆遠而何其殘酷的姿態。

  終於。螢幕右下方的報時指向18:00。他早早登入年代網路售票系統,就等在那個選位的畫面上。腹中紅光閃動的滑鼠被他的手指疾疾地召喚,彷若驅鬼使妖般,疾疾如律令。他陷入自願的煎熬。時間的流速隨著頁面的轉換而變動。

  他處於擱淺之中。

  頁面恍若會永久地停擺。像是惡夢從此生根在夢境內。停滯的終極化。

  他的焦慮逐漸破損了他臉部的神情。平衡的東西正在崩散。

  妳就要聽進器官傾軋暴衝銷毀的聲音。

  把時間之輪往前播一點。譬如一個星期前。播到十月十八日的正午。這個男子被耽擱在其他的事務。那是侷促得已少有人興起抵抗之心的牢籠。啊生活,生活。而等到他意識到了某件事時,人卻在外頭。且已是晚間時分。換言之,那決定性的關鍵,過去了。以他的經驗來說。果不其然。等到他返家時,2800元的位置全都售罄(男子對看表演的席位有些在乎,不是前頭的,他會直接放棄)。連意外都不用。而如今,如今,這樣的慘劇,又要重演了?男子簡直不敢相信,瞬間他只能像是金田一耕助般的猛搔著頭皮。再焦慮一點他就會跟紅髮艾莉蜜斯(神探林肯‧萊姆的警察女友)一樣咬指甲、摳頭皮了。

  他回想起去年的《a piece of summer》。三場。他的靈魂瞬間變得清透。因為那純淨透明的歌唱。但很短暫。只有一下。飛快地閃過。或者,這是某種無形的交換。如果要將偶然視為巧合以組織所謂必有意義的話。不過這男子即使沒有除魅,也不至於將理性讓位給非得尋求出答案的所謂心靈詮釋系統。他可以自己消化機率帶來的挫敗。雖然他不無激烈地想:

  完了完了,世界末日了,他好端端地在家上網還是買不到陳綺貞的太陽。

  只是,究竟那時的島國有多少人正口乾舌燥於對那歌聲的孺慕呢?他彷彿聽見了頭顱與頭顱、骨頭與骨頭的碰撞聲響。血液在遠方流竄著。焦灼與膠著。世界是火的姿態。花的姿態是不是消逝了呢?

  過了四十分鐘。男子放棄。

  反正是場地很兩光的小巨蛋(會讓聲音的敏銳性、犀利度消散)。何況他預期會有加演場。而且文‧溫德斯/Wim Wenders在海邊的卡夫卡候著呢。他騎上車子。經過南海路,還特意轉進小巷,到金石堂書店詢問B1特區前十五排的銷售狀態(那裡還排著一行人等著,且他們的連線系統也同樣停擺)。得到的回應是,店員豎起了食指,搖搖。男子犯了嘀咕:妳搖得倒是挺輕鬆的。要命。然後呢,然後在路上等紅燈時看見俞萱和其男友,打了招呼。男子很驚訝。他幾乎不看路人的。他往往只把視線投向夜空。但就那麼巧的,他轉回眼球時,就看見她。然後呢,然後在海邊的卡夫卡又撞見那個細緻又扎人的女子。

  這些遇見的意義都必須在Wenders的電影裡歸零:孤獨與斷裂。

  到了店裡,打開Eee PC。年代公布系統重整。九點再來。呼。很多波很多折嘛你們。不過女子說i-bon還有希望。所以看完《美國朋友》後,沿途挑了兩家7-11。很遺憾。一咩咩的搞頭都沒有。都是訂購一空。即使顯示有位子。

  再來就是拍定版了。上了線。瀏覽。顯示還有空位二,是2800級的最後一排,好吧,按,他按,他點按。輸入信用卡資料。獲得的回覆:已被訂購。哈。他少許濃愁地笑了。

  跟著基於某種詭異的情緒,他點了更上方的綠色(代表訂購)區塊。意外。他發現十五排突然出現可勾選的空格。頁面左方的席位突然跳到五。可能嗎?姑且try一下就是了。資料輸入。付款資料、取票方法輸入。

  交易成功。可至i-bon取票。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好像那樣就可以眨出一個宇宙來一樣。他看著在桌上晃溜的魔兒,一把,他就抱了起來,還有桌下酣睡的貓帝,以貓帝頭盔術(把偉大的貓帝捉到他的頭顱上方,他的頭頂著貓帝偉大的肚子,貓帝的四肢則自然地垂下,當然那也不妨稱之為貓帝柚子皮術)跟魔兒大鐘擺(兩手抓住魔兒腋下,讓身體直直下垂的魔兒身體左右擺動)二式慶祝,大肆慶祝。好吧,蒼天有眼,哦,蒼「網」有眼好了。或者管它什麼眼。總之他買到了太陽。所以他也就對貓帝跟魔兒來個親密無比的嘴對嘴大熱吻。

  並且他還發現楊乃文十一月二十一日在The Wall也有小型演唱會。真妙。

  一個偏執狂的一天(十月二十九日)的某個時段。非常阿彌陀魔。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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