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是盼著一種圍繞。一種無限、無限的豐盈。在我們做為戀人的時分、在我們交出肉體的核心、在我們還何等青澀的季節。我們把自己託付出去,託付給自身以外的,那,個,人。我們渴求那是堅定而溫柔的,無與倫比的,又遼遠又寧靜,一切都在甜蜜的暈眩,暈暈的,就到了天涯海角,什麼都是近乎永恆的,天荒地老就在眉目之間要抵達的,我們都活在那美好得像是虛幻的,被五感所深邃掌握的幸福底,然後──
我們總是盼著一種圍繞。一種無限、無限的豐盈。在我們做為戀人的時分、在我們交出肉體的核心、在我們還何等青澀的季節。我們把自己託付出去,託付給自身以外的,那,個,人。我們渴求那是堅定而溫柔的,無與倫比的,又遼遠又寧靜,一切都在甜蜜的暈眩,暈暈的,就到了天涯海角,什麼都是近乎永恆的,天荒地老就在眉目之間要抵達的,我們都活在那美好得像是虛幻的,被五感所深邃掌握的幸福底,然後──
說到山,以默閱讀過的詩,寫山,再沒有比零雨更為專擅了(一如她對語詞對夢對名字對黑暗的捕捉)。零雨的山,是空間,是極微小卻又充斥著無窮性的空間,在抽象與具體之間,幻化成所有事物的根砥,同時也逼向事物的極限,在最高的地方以無限的低,迴轉、旋繞。在她的詩裡頭,我們有了更清晰而鋒利的透視。宛若我們在自身的空間另起了一個空間。虛構的山就指出了山的真實性。譬如〈山中記事:4〉:
對一個藝術工作者的景仰,該從哪裡展開?我們如何側寫一心中偉大的身影?尤其是對所謂偉大的推崇,往往極具私人性質?我們如何引渡?將這個相對於其他人無比陌生的身影引渡到眾人面前?我們可否完成對他的公允的評價與直達其意識的精確詮釋?譬如夏宇、駱以軍之於默──前者只單單是一島國將日常語言予以剪破重拼語言的神秘邊界之天才詩人?而後者則莫非從來都屬於耽溺於色情而傳遞人生無比哀傷意圖的怪大書寫者?這麼說就能道盡默個人對他們的無比敬慕?!
在哪裡呢?在哪裡有著什麼壓倒性而突兀的閃失?閃失,對的,這是默看《〔文化模仿犯第二部曲〕:My Goodness!?》(以下簡稱《文》)的直覺反應。那閃失造成的空缺並沒有在戲劇完結後獲得補滿。反倒更加擴大那空洞感。那曖昧的讓所有事物都發出沒有內容、「叩叩叩」的空洞聲響。簡直像是默被尷尬地拋擲在某種編結得不太牢靠的閃神狀態裡。要命。真要命。
他一說話,耳朵就有了靜默的戰慄。他一說話,聲音就有了深度,空間像是往默的內部挺進許多。他一說話,時間就有了氣味,在鼻端,營造成一股黑色的芬芳。他一說話,肌膚與骨就有了震動,像是共鳴,比性慾更強卻又無關於性的共震。他一說話,世界就降低了一點,所有的高度都不再張揚,都以最低而堅硬的形式,展示在所有的觀點裡。他一說話,他一說話。
一開始,是一座塔。由四方形箱子往上堆疊而成的塔。箱形之塔。模糊的人形由上而下,慢慢地爬下。周遭圍繞著一對又一對著膚色衣裳的人們在跳著。女人像是鳥。輕盈的鳥在男人的胸膛、手臂與大腿間跳躍、迴旋。優雅得如一種愁。
偌大的舞台,只有著黑衣(邊緣處有紅色點綴)的歐蘭朵、一張會暗暗移動的床,跟發光的骷髏頭。乾淨、巨大。簡單的物件和人物一起靜默的共振。影像以微小的存在感,逼向空間最龐然的時刻。在此之前,戲開場,場內燈光未滅,巨大戰慄的音效戳著耳朵,光亮才慢慢的,一排排的黯下──我們正在逆向地前往敘事的最初,時光的幽微之境。
說到萬花筒,《向》真的是萬花筒,導演可以運用的元素太多,乃至於集合體之盛大確實是近乎遊行的體質了,譬如歌唱有魏如萱、蘇打綠,偶像魅力有張鈞甯、陳柏霖、楊祐寧,詮釋的深刻性有堪稱劇場女王的徐堰鈴及感覺很餘力悠適的梁小衛,也有包含周明宇在內的歌劇唱者,魏沁如帶著扭曲而疼痛的舞蹈設計,幾米的背景繪圖,【人力飛行劇團】的表演群體,豐盛的舞台效果,陳建騏動人的音樂設計,以及最重要的夏宇詩詞(默的偏執),因為能做的、能運使的資源太多,導致甚而繁雜地編造了更多枝節出來,但故事骨幹裡頭的寂寞卻只在文本最後的毛毛兔飛了起來有震悸到默的胸腹一帶(水便要湧上眼鼻了)。其餘時分的堆疊,就像是隻肌肉過度肥厚的老虎,垂了個大肚子,搖搖擺擺的,他便算張牙舞爪,也是凶猛大大不足,並有點好笑呢…